“撈器甲——”
連著二三日,浮山前的江麵上,處處都是行船。江水太深,但撈起來的器甲,也算得不少。
陳盛特地清算一輪,袍甲攏共有二萬餘副,反倒是鐵刀長戟少了些,不過數千。
即便派水鬼入江底打撈,也是一個不小的工程,需要循序漸進。
另外,除開先前分得的五百餘艘戰船,諸如糧草船輜重船這些,所獲也有近二百艘,無奈的是,在其中有許多被燒焦了大半。
不過對於這個戰果,徐牧已經很滿意。隻可惜原先的一萬多人,一場水戰後,活下來隻有七餘千人。
這還沒算李知秋那邊。
“恭送。”於文虎目迸淚。
江岸邊,餘下的人,整齊地列陣之後,齊齊舉起了手裡的酒碗,以風為肴,仰頭一口飲儘。
遠處,徐牧和賈周二人,也仰頭喝光了碗裡的酒,各自沉默地轉身。
……
民間的那位腐儒,在聽說了浮山之戰,第二次夜不能寐,急急提筆揮毫,一氣嗬成。
永昌初年梅月,一品布衣徐將徐牧,入蜀大顯神威,於襄江浮山,以萬人強軍,大破暮雲州三百萬虎狼水師,十萬浩浩戰船,天下人聞之,無不誇讚其勇。暮雲州滄州一帶,驚嚇如斯,犬不敢吠,童不敢啼。
停了筆,腐儒意猶未儘,猶豫了下,又再度揮毫而起。
“毒鶚”賈文龍,自此揚名天下,與“涼狐”司馬修,“儒龍”胡白鬆,“天下師”荀陽子,“九指無遺”劉仲德,並稱天下五謀。
……
樓船剛入船塢。
陳長慶便止不住地渾身發顫。從船上走下,有裨將要過來攙扶,被他一腳踢入水中。
“二十萬大軍,數千艘戰船,出師未捷!”
立在江岸,陳長慶滿臉怒意,仰麵朝天。
“軍師,本侯欲一月之後,再起大軍泛江入蜀!”
胡白鬆沉默了下,點點頭。
“軍師助我。”
“自然。”
胡白鬆閉著眼睛,哆嗦著身子往前。雨季過後,陽光正好,暮雲州的江岸邊,處處是開春的氣息。
窩了一冬的江魚,開始在江麵泛出圈圈的漣漪。烏篷裡的魚叟撐著竹蒿,在不遠處的江麵,尋了位置垂釣而漁。
“江山秀美如斯!”
胡白鬆睜開眼,似是勞累過度,整個人腳步一瘸,摔倒在了地上。
雲城行宮。
入了行宮的陳長慶,帶著滿臉的戾氣,帶著近千的親衛,急急往金鑾殿走。
就好比養不熟的白眼狼,在外受了欺負,便想著回了家,耀武揚威一番。
袁安高坐龍椅。
不到半月的時間,大軍出暮雲州,殘軍回暮雲州。這實則,已經改變了很多事情。
他有聽說,俠兒軍泛江而下,欲要侵占暮雲州。
但,他並未太慌亂。
出宮的老太監,已經尋到了人,替他擬了一計,放棄暮雲州,二遷滄州。
滄州雖然不大,但素來是文士之鄉,在滄州裡,更有諸多的世家門閥,願意保皇。
國姓侯袁陶,便是滄州人。
當然,在這之前,他尚有一件事情要做。這是那位謀士,書信裡的重點。
敢殺篡權的國賊,方能四海威服。
微微緊張地坐正身子,袁安隻覺得,這一輪,應當是他最後的機會。按著那位謀士所言,若是陳長慶大勝而歸,他至少還要再蟄伏,繼續蟄伏,等下一個合適的機會。
很古怪的,徐牧那個賊子,居然打贏了,還是大勝。
呼出一口氣,袁安將開始發抖的雙手,迅速縮回了龍袍裡。
陳廬站在臣列,微微閉眼,戴著一頂不合稱的發冠,再加上原本瘦弱佝僂的身子。讓整個人,顯得更加滑稽。
“敢問陛下,祭天之時,是否有了懈怠!方使我百萬兵甲,小敗於浮山!”
袁安哆嗦不已,不敢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