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沙狐,司馬修閉了閉眼,“但這些東西,對於小富則安的人來說,是一碗迷湯。”
“你不同,你是個喝了迷湯,也迷不住的人。你胸膛裡的野心,足夠讓你變成瘋子。”
“而我涼狐喜歡瘋子。這天下,原本就不瘋魔不成活。譬如說,你這次為了王位,敢親手射殺你的兄長。”
“藏拙二十三年,一朝天下知。”
司馬修收住聲音,平靜地撫著沙狐的皮毛,不再言語。
“軍師,這天下的三十州,我想爭一爭了。”
司馬修沒有答話,靜靜立在一邊。
董文淡笑,明明在陽光下的臉龐,卻一時變得有些陰沉。
“去年帶虎符入內城,見到了傳說中的小侯爺。他差些看出了我,還好,他的時間不多。嗬嗬,這根所有野心家都害怕的罰簽,終於倒了。我那時就在想,大紀最後的梁柱一倒,這天下的三十州,該變成一副什麼模樣。”
摘下背著的鐵弓,董文的語氣依然平靜。
“軍師或許不知,這些年的歲月裡,我的這位兄長,雖然嚴苛了些,但一直待我不錯。我至少,欠著他半條命。”
“那一年母後沒有給我柑橘,是我的這位兄長,托人偷偷給了幾個。”
搭上一枚淬毒的箭矢,董文笑起來。
“有一次,二兄帶著家奴欺我,怕暴露,我一直不曾還手,差些人被打死。也是我的這位大兄長,瞞著父王,將王醫請入了我的小院。”
在旁的司馬修,無悲無喜。
“但他不死,這王位,便不會輪到我。”將毒箭搭在弓上,董文吐出最後一句,眼神驀然淩厲。
“董文,恭請兄長董榮赴死!”
噔。
毒箭從山林裡呼嘯而出,沒有任何留情,已然是用儘了所有的氣力。
轉過身,董文將鐵弓重新背在身上,步履沉穩。
僅一會兒的時間,在山下的方向,傳來無數涼州將士的驚呼,伴隨著的,還有漫天的悲慟狂吼。
“涼州狼箭的弟子,你果然藏得很深。”司馬修終於笑著開口。
“軍師,該改口了。”
“司馬修拜見主公。”
“且起。”
漫天的悲吼中,董文未曾回頭,從腰下取出酒葫蘆,灑去半葫,自己抬頭,飲了半葫。
“吾兄一死,涼州軍便會退。徐布衣入蜀,太順了也不好,算是好事多磨。不管如何,我不想讓他留著太多的兵力。”董文穩穩遮上麻麵。
在他的身邊,司馬修也跟著遮上麻麵。
“軍師,等我回涼州再殺了二兄長,你我該出山了。”
“願隨。”
“藏拙二十三年,沒有人知道,除了定邊將和外州王。這小小的涼州城裡,也有一個落魄小王爺,等著大紀的梁柱倒塌。”
“他塌了,整個大紀都塌了。”
“軍師,我們去爭天下吧。”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在山林裡,緩緩失去了蹤影。
……
陽光開始變得刺目起來,峪關之外,四萬的涼州軍,一片悲傷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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