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遵是兩天後趕來的。
待看到徐牧,便像一個收不回過夜銀子的花娘,憋了憋臉,眼睛便整個紅了。
這些時日,他一直在操持礦務的事情。原本還想著年關再去成都,卻哪裡想到,徐牧已經把他召過來了。
“哭個卵,我可記得,當初你被大蟲刨爛了身子,都不曾吭一聲。”
周遵轉憂為喜,終歸慢慢恢複了沉穩。
這一路,不僅是徐牧成長,司虎和弓狗成長,當初的五個趕馬夫,也跟著成長。
陳盛做了後勤總管,而周遵,則主管礦務的事情。畢竟前段時間,幾乎都是周遵在操持,內城外的那片鐵礦。
“東家……主公的意思,南林裡有礦山?”
“有的。”
如果沒有,虎蠻人的鐵製武器,便解釋不通。當初攻打虎蠻的原因,也包含了南林山脈裡的鐵礦。
“周遵,我調派千人蜀卒,以及百位礦匠給你,以後,這些人由你統管。我想了想,不若給你一個官職。”
“官職……”聽著,周遵臉色激動。他祖上十八輩,都是市井裡討食的百姓,而到了他這裡,若有了官職,當真是要光耀門楣的。
畢竟,這世道裡,若是窮苦人出身,又無法考取功名,結識權貴,彆說官職,連個官坊小吏都做不得。
“若無你們,我徐牧,早已經被困死在望州。”
“苟富貴,勿相忘。”
徐牧臉色認真。並非是虛話,若非是陳盛這些人,不擅兵事,他當真是敢提拔成一方大將的。
什麼門閥之見,什麼狗屁的功名白身,在他這裡,沒有絲毫束縛。
對老子好的,老子就要報恩。
“周遵,今日起,我擢升你為蜀州十三郡的采鐵左郎中,正六品。”
左右現在的亂世,都是各自為政,你看這天下間,一個兩個的,都敢自封外州王了。
朝堂失威,大勢所趨。
按著徐牧的意思,原本想說正三品,但想了想,又怕嚇著周遵。
“老子周遵,也、也做了大官兒了?”
“遵哥兒確是做官了。”徐牧也露出笑容,隨即臉色又變得認真,“不過,遵哥兒做官以後,莫要忘了司職之事。”
“東家,那沒說的。這段時間,我可學了不少找礦的本事。”
“那我可等著了。”
尋礦的知識,複雜晦澀,諸如什麼“草莖紅,下有鉛”,“草莖鏽,下有銅”,還有分脈法,驅獸吞金法……古人的智慧,源遠流長。
但這些,徐牧不懂。所以,讓懂的人去做,才是最好的辦法。
“遵哥兒做了官,不得請吃飯?”司虎和弓狗急急跑來。
三人又鬨成一團。
遠遠的,還聽見司虎的大嗓門。
“不請吃飯,我真要揍你哦!”
“遵哥兒,我司虎吃得少,你買幾頭羊過來,我最多隻吃個腿兒。”
“其他的?其他的羊,當然是讓它們在山上吃草啊,吃得肥肥胖胖的,你再帶回家嘛,你瞧著,連草料都省了。”
……
整整四日時間,徐牧都沒有離開南林山脈。
周遵這冤大頭,當真帶了幾頭羊上山,被司虎連骨頭渣子都拆了。當然,徐牧更明白,周遵不是傻,而是一種兄弟之情。
“虎蠻人尚在山脈之下,並未走遠,我估計,還想著回到南林山脈。”坐在滑竿上,東方敬裹了裹身上的冬袍,語氣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