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如常四郎,一下子想到了什麼。他看著麵前有些失神的老謀士,不敢再用半點調侃的語氣。
“仲德,你當明白,這是妖後的挑撥之計。殺了子棟後,若是和小東家有了嫌隙,便是中了圈套。”
往小了說,以後大家難做老友,見麵打個招呼都要小心翼翼。往大了說,若是處理不好,內城的黑甲軍退出天下大盟,以後各玩各的。
“子棟啊,我的老兄弟!我一定殺到滄州,取了妖後狗頭,替你報仇啊。”常四郎立即嚎啕起來。
哭喊間,明顯要將矛頭,調向滄州那邊。他可不想,自家的老謀士,對小東家生出什麼不滿。
“主公,我都明白。”久久,劉季才歎出一口氣。
“我兒劉渠,素無大才,偏心比天高。這一次搶著去做使臣,原本是想立功的。卻不料,在恪州遭了妖後毒手……我自知,按理說是怪不得徐布衣。但不管如何,這使臣先會盟的事情,是他提出的。”
“仲德,你若是心裡不舒服。哪日我把他喊來,你揪著他打一頓。他若是敢還手,我立即抽他,連那頭老虎也抽了。”
老謀士一陣苦笑,他何嘗不知,自家的主公,不過是勸慰他。
這天下大勢,已經慢慢明了。於公於私,霸業要想更進一步,這慢慢浮出水麵的妖後勢力,便是過不去的坎。
“主公放心,大勢之前,我不會賭氣。”劉季收回委頓的神色,“但我有句話,提前先說。若有一日,西蜀擋了主公的路,還請主公,勿要再念舊情,立即剿殺西蜀勢力。”
“並非是公報私仇。主公可見,徐布衣起於微末,到如此,已經是六州之王。若主公不想做惡人,可由我親自操刀,替主公斬碎這絆腳石。”
“仲德,到那時再說,莫急莫急。”
“主公勿要推脫。”這一次,劉季言辭認真,“我兒之死,到時候可作為伐蜀的旗號。便說徐布衣不念舊情,先暗殺內城大吏。”
“主公,你看這天下,他該姓常,而不是要姓徐!內城三十七世家,若是知曉主公婦仁,念舊而放虎歸山,恐生出異心。”
“還有很遠。”常四郎猶豫著開口,“仲德,你也知,以內城如今的情況,根本不可能伐蜀。除非是說,先打下了河北之地,才有資本南征。”
“我答應你,若有一日,我常小棠和徐牧爭天下,定不會心慈手軟。”
“好,那便等著那一日。”老謀士昂頭,眼睛裡,一時有了絲絲的殺伐之氣。
“仲德,那子棟的事情?”
老謀士穩重開口,“眼下,還是以大勢為重。主公便回信,說我已經想通,罪魁禍首是滄州妖後,不怪他徐布衣。”
“你其實沒有想通。”常四郎歎著氣,“不過是假裝想通了。”
“主公當知,我向來不讚成,主公與西蜀聯合。以我的意思,如徐布衣這樣的人,早該扼殺在搖籃之內,以免讓他起勢,變得尾大不掉。但先前主公不聽,一轉眼間,徐布衣的勢力,已經壯大如斯了。”
“主公與徐布衣是老友,但我劉仲德,卻是主公的首席幕僚。我考慮的因素,歸根到底,是以主公的霸業為重。”
“若日後主公失了老友,而責怪我劉仲德,那我跪地領死,又有何妨。”
老謀士站起來,對著常四郎,一個拜身長揖。
“言重了仲德。”
常四郎轉過頭,有些失神地看向中軍帳外。
將入冬,天色越來越沉。永昌三年,河北的第一場雪,也將要染白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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