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避雨?”
“不對。”徐牧搖頭,“我見過很多的難民,在刀兵之禍開始,便會循著最安全的地方,一路逃命。而這數千難民,似是偏了方向。”
“我明白了,主公的意思是,這些難民裡有滄州奸細?”
“馬毅衝岸之後,並沒有攻下任何一城。此舉勢必會引起妖後的懷疑,她定然要派人來暗查,查出我徐牧的位置。在她心底,估摸著最提防的,便是我這個蜀王了。”
“譬如說,一群趕路的人快渴死了,然後有人說山中有甘甜的梅子。六俠,你覺得這群快渴死的人,會如何?”
“入山吃梅。”
“那就是了。”徐牧語氣有些生氣,“自古往今,爾虞我詐都是不講道理的,達到目的即可。”
“主公當真是大智。”
“跟兩位軍師呆得久了,近朱者赤,我終歸也變聰明了些。我先前就說,哪怕處於劣勢,但這場圍攻的戰事,遠遠沒有結束。”
“除非妖後死了,外族軍都退了,如此一來,才算得勝利。不到最後一刻,永遠不要輕敵。”
……
山林中,即便躲著避了雨,無數逃難百姓的寒咳,依然此起彼伏。
太叔義坐在百姓之中,早已經去了黑袍,換上一身襤褸的麻袍。連著臉龐,也沾了不少汙垢上去。
從李度城出來,這一回,他化作了逃難百姓,領了自家主子的命令,繼續探查徐布衣的確切位置。
便如自家主子所言,查不出徐布衣的下落,哪怕是睡覺,都不得安心。這天下間,若說最為可怕的敵人,必然非徐布衣莫屬。
慶幸的是,這一回,他約莫是猜對了方向。便在離著不遠,他先前看見了一營巡邏的黑甲。
“王先生,是你說山中有路,通去楚州的?”
“不是我說的。”太叔義抬頭,看著發問的一名老難民,“我也是聽人講的,那人是個獵戶,說山中有出路,可以到楚州那邊。”
“那獵戶呢?”
“死在半途了。”太叔義垂頭,隻覺得心裡有愧。在先前,他的父親隻是個燕州的抄書老吏,直至最近,才忽然做了河北第一幕僚。
然後,他便成了滄州皇室的黑袍信使。仿佛一下子什麼都變了,讓他有些適應不過來。
“王先生,軍賊來了!”正當太叔義走神,耳邊忽然聽得大喊。軍賊,是難民對於盟軍的稱呼。按著他們的認知,若非是打仗,根本不需要背井離鄉。
至於大義,若無人引導,並不會考慮這些事情。
無數的逃難百姓,顧不得再避雨休息,急急背起了家當,抱了孩子,若有木輪車的,更是焦急的將老父弱母,抱上了車。
太叔義沉默回頭,遠遠的,便隻看見千餘人的長伍,緩緩出現在了林子之外。那為首的人,忽然讓他眼神一皺。
即便沒有看過畫像,他也能猜得出來,護衛簇擁之中,那為首披著銀甲的人,步履不徐不緩,臉龐雖然算不得俊朗,但隱約間藏著一股俯瞰天下的模樣。
便如自家主子的傾國之貌,便如東陵左仁的天下仁名。麵前的人,更以一種冷靜到骨子裡的脾性,在天下三十州,打下了赫赫威名。
西蜀王,徐牧。
若有可能,太叔義巴不得插了翅膀,將情報帶回李度城。他的主子沒有猜錯,西蜀王徐牧,一直在藏軍,等著給滄州重重的一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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