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是東陵三州的西門門戶。楚州最左,陵州居中,吳州在右。
萬多人援軍的營地,已經到達楚州邊境。
此時,在營地的最正中,西蜀的中軍帳。
神醫陳鵲立在昏黃的天色裡,沉默看著營帳之內。帳內有一人影席地而坐,卻如石塑一般渾然不動。
約莫是不受寒,陳鵲先是咳了兩聲,隨後整個人,忽然眼睛發紅。
“師家……”有徒子相勸。
“可記得,神醫李望兒的續命法。”
“自然記得。替袁侯爺續了幾日的天壽,使袁侯爺……成功清君側除奸相——”徒子聲音停下,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老師。
“師家,莫、莫不是於文將軍……”
陳鵲垂頭閉目。
“我彆無他法,西蜀也彆無他法。若是不動鬼針,不喂續命丹,於文將軍不會死,但可能要一生,做個屍人躺在榻上。先前對主公說過此事,但主公讓我不得動針。”
“於文將軍,能打贏北渝常勝嗎。”
“不管輸贏,有他領軍坐鎮,必能鼓舞士氣,穩守大陣,我西蜀必無憂矣。我一直都記得主公的那句話——”
“師家,我也記得。天下名將,欠於將軍一席。”
“天下名將,欠於將軍一席。”陳鵲重複完這一句,抬起頭,已經濁淚滿目。
他是個醫人,不大懂戰爭,不大懂韜略兵法。但他知道,若蜀軍有魂,那麼於文將軍便是其一。這位追隨主公南征北戰的好漢,從長陽殺到河州,又從蜀州殺到涼州,暮雲州,滄州,東陵三州……
“離開楚州之時,我已經與多位將軍相商。若無、若無猜錯……於文將軍,更想像個英豪,戰死沙場,也遠比做一個榻上枯骨……來得快活。”
“天下名將,欠於將軍一席。”陳鵲咬牙。
諸多的蜀將幕僚,都齊齊立到了營帳之前,拱手高呼。
聽見聲音,越來越多的西蜀將士,都跟著聚了過來。這些人的臉龐,都帶著一股戰意與憧憬,抱拳看向軍帳。
“天下名將,欠於將軍一席!”
……
呼,呼。
於文撐著身子,從混沌中醒來。他晃著頭,顫著手要摸刀。
摸了許久未摸到,他才逐漸回過了神。聽得外麵的聲音,他挺直身子緩緩站了起來。
似在夢中,他記起了陳鵲替他施針時,不斷啜泣說著的話。大概是“王城大危,常勝奇襲成都”,“天下決戰,主公與軍師無法回援”。
站穩之後,於文昂起了頭。棱角分明的臉,深邃無波的眼睛。他平展雙手,握成拳頭,在重呼吸之口之後,平靜解下了臥榻時候的暖袍。
他張了口,咬合幾次之後,迅速回了神態。高大的身形,在燈燭的映照下,一時立如巨人。
“披甲——”於文舉頭怒吼。
……
“吼!”
營帳外,數不清的西蜀將士,都振臂狂吼。
“我等恭迎上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