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渝,壺州。
五萬大軍的紮營地。
天色漸黑,黃昏留下的最後一縷殘陽,逐漸消失在柳梢之後。
在自個的營帳裡,鄭布正和幾個心腹,痛快地喝著酒兒。至於軍中不可飲酒……這酒水,分明都是黃之舟送過來的。
“他定然是倚仗我的。”鄭布舒服地昂起頭。若是沒有山道的慘敗,說不得,他現在還是老世家們的門麵。當然,哪怕到了現在,五萬人的北路軍,依然有兩萬是他帶過來的。
“剿滅了這支殘軍,接下來,便該是破蜀好事了。”
說得愜意,鄭布捧起了酒盞,卻不料,酒水還未入嘴——
“鄭大人,黃將軍讓你過去一趟。”帳外傳來聲音。
鄭大人有些不滿,抬起了頭,約莫是想宣示一番主權,整個將酒盞砸碎。這一番模樣,驚得幾個心腹臉色大驚,隻以為鄭布真喝醉了。
“大人,稍安勿躁!”
“莫攔我。”鄭布搖晃起了身,“若是在以前,有人這般打攪,我定然不饒的。罷了罷了,黃之舟也算立了功,我亦是有幾分喜歡他的。”
“說不得是一場同慶,二三子,隨我出帳。”
“大人,還請披好衣袍。”有個心腹走近,笑著幫鄭布披上袍子。約莫是有些急,披得不甚好看。
不多時,鄭布和幾個心腹,帶著笑容齊齊走出了營帳。
此時,營地中間的空地上,早已經是輝映通明。四周圍點起的火把,連成了一片。
諸多的將士們,都圍在了附近。這其中,還有鄭布帶來的近兩萬人,麵龐上分明有些不解。
“軍中莫要喧嘩!”此時,黃之舟的幾個心腹裨將,按著刀,不斷來回走動,壓住了圍過來的士卒。
軍中入夜而聚,必然是發生了大事情。明明已經起軍,準備要奔赴定北關了。
黃之舟麵色沉冷,站在空地的最中間,閉目不動。他垂下的手,還按著未出鞘的寶刀。
五萬的北路軍,他實際上能控製的,不過三萬人。而餘下的兩萬,原先是鄭布的舊部。所以,他需要一個法子,將這支人馬,短時內歸為所用。
而鄭布,就是一個極好的契機。
“黃兄,黃兄!”夜色下,鄭布醉醺醺的走來,不忘和黃之舟打著招呼。
“鄭大人,在軍中飲酒了?”黃之舟睜開眼,回過了頭。
聽聞此言,又見著黃之舟的神色,鄭布的臉色驀然一驚,隱約覺得不對。這酒水,先前就是黃之舟派人送來的。
“黃兄莫非是忘了,剛才這酒——”
“鄭大人請站穩。”黃之舟冷冷打斷。
鄭布皺了皺眉,好不容易撐住身子,才讓自個站穩。他心底極為不適,遠不知麵前的黃之舟,是要做什麼。
但他此番的模樣,醉醉醺醺,且連袍甲都沒穿,袒著胸,發冠沒束,哪裡有半分為將者的模樣。
周圍的士卒,甚至是鄭布帶過來的舊部,臉龐間亦有了些許不喜。當初在山道,便是鄭布的戰略誤判,導致損失慘重。
“叫鄭大人過來,並非是責怪。”黃之舟聲音沉穩。負刀而立,隱有大將之風。此番對比之下,鄭布簡直成了跳梁小醜一般。
“鄭大人還請站穩。”
醉熏的鄭布打了個酒嗝,又搖晃了幾下身子後,才懶懶地抱起雙手,對著黃之舟抱了個拳。
黃之舟轉過目光,看著周圍士卒的神色。許多看向鄭布的目光裡,多少都帶著不悅。
領兵打仗並非兒戲,此番的鄭布,卻像極一個嗜酒狂徒。
“黃、黃兄,怎的?這般夜了,莫不是有什麼事情?”
黃之舟淡笑。
一個軍中飲酒的罪名,他固然殺不得鄭布,也無法將兩萬人攬入麾下。不過,若是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應當是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