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因為硯家的事情求妻主,反倒像是一個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見硯安在那猶豫,岑漪也不著急,一下一下摸小狗一樣順著硯安的頭發。
“阿安有什麼請求,我都會幫阿安去做,不用有什麼顧慮。”
“妻主,能不能…”硯安小心翼翼的看著岑漪的表情。
“能不能幫我從硯家要出……我父親的遺骸和靈位。”
硯家家主外室就有好幾個,硯安父親命不好,風寒拖了很久,生生托成了大病,硯安父親因為生了兒子不受寵,沒有銀子看病,日子久了,在硯安六歲的時候過世了。
外室不能進硯家的祖墳,那些拿錢辦事的仆侍克扣了大筆的殮葬費,隻在硯家祖墳附近尋了塊空地,點了個穴,一口薄棺,草草下葬。
硯安糾結的捏著岑漪衣襟處的刺繡,結結巴巴的繼續說。
“隻、隻將我父親從硯家那移出來就行…我還有一點銀子,絕對不會花妻主的錢……”
見岑漪沒有回複,硯安心一點點沉下去,難堪的手指發顫。
“啊…若是、若是妻主覺得不吉利,我便去請人幫忙,還請、還請妻主允我出府……”
岑漪看硯安膽怯的樣子,心中覺得可憐,也沒辦法想硯安是怎麼熬過在硯家的苦日子的。
打罵挨餓,估計都會是稀鬆平常的。
“明日我帶你出府一趟,阿安的父親,在我回到京城的時候,就叫人妥善安排了。”
“葬在了京城郊外,前些日子我還去廟裡為你父親供了燈。”
硯安徹底愣住,惦記的事情有了著落,心頭不禁一陣酸澀,激動的眼淚直掉,一下子哭出聲音。
“唔……妻主,阿安、阿安多謝妻主……呃…我、我……”
硯安一時之間感動和感激的情緒相互交織,他捋不清現在是什麼情緒,抱住岑漪,眼淚像是不受了控製,劈裡啪啦的打濕了岑漪的衣襟。
岑漪摟著硯安,懷裡的他肩背哆嗦的厲害,啜泣一聲接著一聲,緊緊的抓著岑漪。
與硯安相處的這些日子,硯安雖然總是哭,卻都是隱忍的、安靜的,隻會默默的掉眼淚,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就隻是拽著她的衣袖哀求哭泣。
鮮少有哭的如此恣意。
岑漪覺得硯安跟在她身邊委屈受了不少,也借著這次的難過,將以前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來。
“妻主……我父親、父親是被母親的正夫抓住責打,在雨中跪了一晚,染了風寒高熱不退…他們、他們還不允許我去請郎中……”
硯安身子發抖,儘力維持著語調的平穩。
“我衝那些護衛磕頭,哀求他們,可他們……都、都不允許我出去,父親熱的意識不清,他們卻嬉笑罵我和父親是低賤的小倌兒,不配讓郎中診治……”
“我父親病情一天天加重,我從狗洞爬出去哀求郎中……卻被正好出門的正夫瞧見,他卻將我毒打一頓關進、關進柴房…”
“我不知道被關了多久,被放出去的時候,父親因為病情加重,已然走了……”
硯安眼神失焦,仿佛掉入了什麼恐怖的回憶裡,憤怒悲傷充斥著他的眉眼。
“父親被下葬時我在旁邊,硯家祖宅附近,已經葬了三四個…外室的遺骸。”
“後來被接進硯府,我,我才知道,那些護衛之所以不讓我出門,是正夫下了死命令,要病死父親……”
“父親從不主動爭寵,一直安安靜靜的呆在宅子裡。”
硯安語速越來越快,眼淚無聲的滴落著,他顫抖的也更加劇烈,抬頭去看岑漪。
“妻主……我父親是被母親正夫人逼死的……”
硯安雙眼中的悲傷幾乎要凝結成實質掉出來。
就聽見硯安聲音破碎,像是匹被撕裂的錦緞。
“妻主,我怕我以後…也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