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不再去管似敗家之犬的諸伏景光,牽著賴川黃泉就昂首闊步離開了酒吧。鬆田陣平睨了眼諸伏景光,仰頭把桌上的啤酒一飲而儘,也雙手插兜慢悠悠離開了。
三人先後離開,隻剩諸伏景光一人站在空蕩蕩的桌前,獨自麵對滿桌空掉的酒瓶歎氣。
他鬆開從剛才就一直攥緊的拳頭,垂下視線長歎一聲,滿眼失落。
“喲綠川,”愉快吃瓜的同僚直到鬆田陣平走了,才終於敢湊上前:“被綠了呀。”
來人搭著綠川光的肩:“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對方是黑警和高級乾部呢。”
諸伏景光:……?
你剛剛說他們是啥。
這一瞬間,諸伏景光差點沒繃住臉上的表情。
來人察覺到諸伏景光的僵硬,卻誤解了他僵硬的原因。那人幸災樂禍道:“哎呀,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被彆的男人帶走,一定很難受吧。不過誰讓我們是基層呢,也隻能這樣了。”
但諸伏景光隻是死死盯著酒吧出口,即便那三個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黑暗中。
他一字一句認真道:“不,我一定會把人搶回來的。”
隻有以此為借口,他才能順理成章地和萩原他們聯係。
潑墨夜色下的街道,萩原研二坐進駕駛座卻沒有急著啟動車輛。他搖下車窗,單手托腮凝視著天上月。
今晚月色,確實挺美。
他的掌心還殘留著柔軟的溫度,女孩子的手原來比想象中的還要軟。不像他,指腹儘是薄繭。
萩原研二不敢回頭,隻敢悄悄看向後視鏡。他心悅的小姑娘現在就坐在他的後座,哼著歌不停擺弄手機。
光是看向她,萩原研二就忍不住放柔眉眼,揚起個笑。
副駕的鬆田陣平瞥了萩原一眼,不冷不熱道:“我出去買包煙。”
說罷他便下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有些意外,又很驚喜,沒想到鬆田陣平居然也有讀懂空氣的一天。
心臟似在嗓子眼跳動,周邊聲音逐漸退去,隻餘下心跳咚咚聲。賴川黃泉一舉一動發出的聲響在耳邊無限放大,萩原研二明明看向窗外泛黃的路燈,注意力卻全被後座勾走。
他啞聲道:“軟麵包。”
聲線裡是不易察覺的戰栗,比以往更低沉,更認真。
賴川黃泉沒有抬頭,她繼續戳弄著手機:“嗯?”
萩原研二喉結來回滾動,掌心不知何時已經滿是虛汗。即便是他,這種時候也會緊張、會沒把握。萩原研二近乎是屏住呼吸。他咽下一口唾沫,緩緩道:“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直到這時,賴川黃泉才舍得把注意力從手機挪向萩原研二,一雙水汪汪的杏眼也順勢撞進萩原研二的紫眸。
車內沒有開燈,萩原研二側身向後座探出上半截身子。橙黃色的路燈在他垂落的發絲間暈上層光,月色朦朧,他逆光的輪廓溫柔蠱人。
那雙紫羅蘭色的眸子更是海妖的眼,誘人步步深入,不斷靠近,直至被澎湃的海浪徹底吞噬。
空氣逐漸升溫,桃色的花朵朵盛開,賴川黃泉直愣愣和萩原研二對視,忘了思考。
“軟麵包,”萩原研二笑著再問:“我想知道你是怎麼看待我的。”
“我……”
聲音變得沙啞,賴川黃泉光是被萩原研二看著就莫名覺得口舌乾渴,想要喝水。
她用力吞咽下一口唾沫,抿唇猶豫。
“軟麵包。”
萩原研二笑著又喚了她一聲。
賴川黃泉抬手擺弄起垂落在額前略顯淩亂的發,挪開了視線。
「軟麵包」不過短短三個字,卻無端叫賴川黃泉紅了耳尖。她以前怎麼從來沒覺得,萩原研二喊她昵稱時的聲音……似乎格外動聽。
賴川黃泉不停捋著鬢邊的碎發,腮幫微鼓,卻死活不敢回頭和萩原研二對視。
她用近乎隻有自己才聽得清的音量小聲回答:“研二警官人超好,溫柔、認真,還很包容我,是個超級超級優秀的人。”
一字字,一句句,賴川黃泉越說越小聲。萩原研二卻漸漸擴大臉上的笑,最後連眉眼都蕩開溫柔和寵溺。
“軟麵包,”萩原研二珍重而虔誠,他柔聲道:“那你願不願意讓我做你的……”男朋友。
“哢——”
不等萩原研二說完,去而複返的鬆田陣平倏然拉開副駕的車門坐了進來。
鬆田陣平“嘭”的一聲拉上車門,順手係上了安全帶。他撕開手裡未開封香煙的透明塑料包裝,擠出一根煙叼進嘴裡。但他考慮到賴川黃泉不抽煙,又把嘴裡的香煙塞回了煙盒。
萩原研二:“……”
萩原滿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家幼馴染把香煙盒塞進外套內兜,陷入了沉默。
——搞了半天,原來你真的就隻是去買香煙啊!?
浪漫曖昧的氛圍是一塊精致的玻璃製品,卻被鬆田陣平這塊直男板磚砸了個稀碎。
但鬆田陣平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他扭頭看向萩原,皺眉疑惑道:“看我乾嘛,走啊。”
萩原研二:“…………”
共同生活十餘年,這是萩原研二第一次對鬆田陣平起了殺心。
他抬手搓揉著自己已經皺成一團的眉心,長歎一聲,默默放下手刹,掛擋啟動車輛。
車窗外的景色不斷倒退,車內寂靜無言。直到車子停穩了在賴川黃泉暫住的公寓樓下,萩原研二才悶聲道:“軟麵包,我們開除鬆田陣平的軟麵包教教籍吧。”
鬆田陣平:……?
把我強行拉入教的是你,要把我踢出教的還是你。我招你惹你了,乾嘛總針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