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被攤開挑明,賴川黃泉也不再鬨彆扭,邊道歉邊解除了針對管理員的屏蔽。
隻可惜解除屏蔽的狀態沒能維持太久。
原因無他,都怪萩原研二這隻粘人的大狗。
背上長出奇怪抓痕的機動隊王牌下班後做的第一件事,是帶著他的小女朋友在外麵飽飽吃一頓。
賴川黃泉左手三文魚,右手鮮海膽,把腮幫撐得鼓鼓的,開心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用完餐,她被萩原研二牽著手,在月色下慢慢踱步回酒店。
然後賴川黃泉就被萩原研二用他那雙蠱人的紫羅蘭眼眸誘騙著吃下了怪東西。
紅色發繩被解開,烏發散落在背脊,似浪花般不時晃動。
海中孤舟晃個不停,險些被洶湧的海浪掀翻。海水撞擊在船木上,濺起朵朵白色泡沫和浪花。
被金屬固定住的木板咯吱咯吱作響,仿佛隨時要在海浪的侵襲中垮塌。
可憐的管理員再次被切斷信號,隻能對著漆黑一片的監管畫麵歎氣。
翌日,賴川黃泉揉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時,萩原研二已經在機動隊上班有一會了。
要是換做從前,賴川黃泉醒來第一件事絕對是趴在床上晃悠著腳,給萩原研二發去一大堆無關緊要的廢話。譬如昨晚睡得飽飽,開心;今天早餐吃了幾個麵包;醒來的時候窗外停著幾隻青雀這樣的生活瑣事。但更多的時候,賴川黃泉都隻是簡單的發過去一句“笨蛋研二,我醒了哦”。
不管賴川黃泉發什麼過去,萩原研二都會笑著認真回複,並在短信最後綴上一個可愛的顏表情。
但今天不同,賴川黃泉先是氣鼓鼓抱臂坐在床上生悶氣,一腳踹開擺在床邊的紙袋子——裡麵是萩原研二買給她的新裙子,而後才翻出手機打給鬆田陣平。
是的,鬆田陣平。
機動隊大辦公室裡,驚覺自己居然不是軟麵包醒來後找的第一個人,萩原研二一腳踹翻醋缸,死皮賴臉地吭哧吭哧蹭到鬆田陣平旁邊。
鬆田陣平瞥了眼已經把耳朵貼在他手機上的幼馴染,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說吧,又闖什麼禍了。”
“鬆田警官,我記得你和研二是平級?”
“嗯,平級,怎麼了?”
賴川黃泉扭捏了會才小聲道:“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把研二今天的訓練量拉滿。”
鬆田陣平:?
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有。
萩原研二則噗呲一聲笑出來,他從鬆田陣平手中拿過手機,安撫道:“乖啦,今晚我回警察宿舍,不鬨你。”
鬆田陣平單手托腮斜睨向萩原研二,他恨不得能展開一個結界把萩原研二從自己身邊隔出去。但除了滿臉嫌棄地讚美一句“臭情侶”,他還能說什麼。
賴川黃泉已經完全被萩原研二拿捏住小心思,不過三兩分鐘就被人隔著電話順好毛。
掛斷電話,賴川黃泉先趴在床上玩了一會手機,才懶散地撿起被她踢飛的袋子,穿著萩原研二買的新裙子離開了酒店。
被弄臟的舊裙子已經被萩原研二送去洗衣店,晚些時候會有人送回公寓。
賴川黃泉先回了一趟公寓。
她從衣櫃裡翻出頂和裙子搭配的小禮帽,又從抽屜裡翻出上次和鬆田陣平打架時他落在這裡的墨鏡。
是的,打架。
字麵意思。
這兩個笨蛋總是一言不合就掐起來。
一周前,賴川黃泉才剛張牙舞爪地撲上去,鬆田陣平就眼疾手快地按住賴川黃泉的腦袋,利用身高優勢把她隔絕在絕對碰不到他的距離。
賴川黃泉朝著鬆田陣平一陣拳打腳踢,但她打直了胳膊也隻能碰到鬆田陣平的領帶。
鬆田陣平裂開個惡劣又得意的笑:“哼,矮子。”
賴川黃泉:“???”
賴川黃泉氣極,把鬆田陣平的手從她腦袋上拽下來,隔著西裝外套嗷嗚一口就咬在他小臂上。賴川黃泉甚至不時甩兩下頭,像極咬著比自己個頭還大的抱枕甩頭的小狗。
鬆田陣平:“嘖,笨蛋,快鬆口!”
但賴川黃泉隻是氣鼓鼓地瞪向鬆田陣平,咬著他的胳膊不肯鬆口。
下一秒,鬆田陣平用另一隻手的手掌側麵劈向賴川黃泉小腦袋。
咚的一聲脆響,賴川黃泉捂著頭鬆嘴,哼唧唧就撲進萩原研二懷裡開始告狀。
坐在沙發上玩PS5的萩原研二接住撲過來的小女朋友,揉著她的腦袋又親又哄。無奈,但也已經司空見慣。他的幼馴染和女朋友,芳齡均超20。分開時遇事沉著冷靜,但一旦待在一起,兩個人的心理年齡加起來不超過7歲。
墨鏡就是那個時候被鬆田陣平落在了公寓。
雖然事後他也有去過幾趟公寓,但都忙著教賴川黃泉做巧克力。再加上宿舍也有多餘的墨鏡,他便一直沒把遺忘的墨鏡拿回來。
都說美人大多擁有相似的三庭五眼比例和臉部輪廓。
鬆田陣平的墨鏡戴在賴川黃泉臉上寬了一截,但也不是完全沒法戴。
賴川黃泉發了條短信給鬆田陣平,說明了打算借他墨鏡出門玩的事。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她把滑到鼻尖的墨鏡重新推回鼻梁,抱著幾盒小熊餅乾屁顛屁顛就跑了。
今天是工作日,去水族館的人不多。賴川黃泉抱著一盒小熊餅乾邊啃邊逛,興奮得不得了。
過去幾個世界她都是任務狂魔,恨不得快馬加鞭完成任務火速趕往下一個世界,從沒好好玩過。
賴川黃泉知道自己失去了記憶,也知道自己一定被非常糟糕且慘烈的經曆蹉跎過。但既然已經忘了,那就忘了吧。經過昨天整個下午的反複糾結,賴川黃泉想通了。她現在隻想當一個快樂的笨蛋,每天都和研二膩歪在一起,順道等待下一次救濟事件。
而且關於管理員的身份,她也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賴川黃泉正啃著小熊餅乾發呆,卻聽噗嗤一聲水響,與她隻隔著一扇玻璃的粉色海豚含了一口海水,仰頭朝天上噴出去。
散發出腥鹹氣味的海水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嘩啦啦全淋在了賴川黃泉身上。
賴川黃泉:?
賴川黃泉隔著一扇堅固的玻璃和水裡海豚大眼瞪小眼,雖然海豚旁邊掛著一個警示牌,寫著“調皮的粉海豚吐你是因為喜歡你哦”的字樣,但賴川黃泉完全高興不起來。
她低頭看了眼懷中已經泡在水裡的最後半袋小熊餅乾,氣得衝海豚直呲牙:“你把小熊餅乾還給我!”
海豚哪聽得懂賴川黃泉的意思——也有可能聽懂了,隻是不在乎——它甩著尾巴遊了兩圈,把圓潤的大鼻子頂在玻璃上,瞪著一雙圓溜溜的豆豆眼看向賴川黃泉。
下一秒,它仰頭又是一口,再次淋了賴川黃泉一身。
賴川黃泉:……
這次她是真的氣到想跳進水裡和海豚打一架了。
“你這個家夥!你把我的新裙子弄臟了!”
海豚一臉無辜地眨了兩下豆豆眼,發出啾的海豚鳴叫聲。
賴川黃泉指著它的鼻子:“笨蛋!”
“啾~”
然後又吐了賴川黃泉一身。
“……”
賴川黃泉稍作沉默,徹底炸毛。
恰逢此時,拎著一桶海魚的飼養員經過。他見賴川黃泉渾身濕漉漉的,主動提出要不要跟他喂海豚,就當做是被弄臟的補償。
聞言,賴川黃泉眼前一亮,興奮地攥起拳頭,滿口應下。
哨聲響起,幾隻海豚轉悠著來到岸邊,興奮地在水裡轉圈,不時從水裡探出頭來衝著飼養員一個勁鳴叫。
“你看,像這樣,”飼養員揪著尾巴拎起一條已經失去活力的海魚,拋向某隻張大嘴等待投喂的海豚,“是不是很簡單,你也試試吧。”
賴川黃泉自信滿滿地接過管理員遞過來的魚:“放心,交給我吧!”
隻見她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而後蓄力一擊。手中已經失去生命的海魚便似一枚被擊飛的棒球,穩準狠地砸向剛才朝她吐口水的粉色海豚。
噗的一聲,海魚撞擊在粉色海豚的鼻尖又彈飛出去。被食物砸臉的海豚啾啾叫著縮回了水裡。
飼養員握著手裡的魚,目瞪口呆。
不等他回神,剛剛被打臉的海豚轉悠幾圈又從水裡探出頭來,噗呲一聲噴了賴川黃泉一臉。
賴川黃泉:“……”
賴川黃泉:“我真的生氣了,你這個笨蛋!看招!!”
“嘭——!”
又一條海魚似子彈出膛,在空中劃出一道殘影狠狠砸在海豚圓潤的鼻子上,發出一聲悶響。
海豚的鼻尖在被海魚撞擊時甚至像布丁般彈了幾下,極具韌性。
“噗——!”
海豚不甘示弱,同樣噴了賴川黃泉一身。
於是海豚飼養員就這麼目瞪口呆地看著打扮可愛的賴川黃泉和象征夢幻的粉色海豚就這麼在喂食區乾起架來。
“嘭——”
賴川黃泉投擲出一記漂亮的本壘打。
“噗——”
粉色海豚噴出的水正中十環。
好好的喂食環節硬生生被搞成了回合製戰爭。
其他海豚也紛紛探出頭來,看戲般聚集成一團,瞪著圓溜溜的豆豆眼,默默盯著遠處一人一豚之間的戰爭。
直到桶裡最後一條魚被重重砸了出去,這場跨越物種的戰爭才匆匆畫上休止符。
粉色海豚腫著鼻尖啾啾叫著,似乎是在罵人。賴川黃泉濕漉漉像剛從湯裡撈出來,發絲和裙角都在不停往下滴水。她鼓著腮幫,大有要拎起塑料桶砸過去的架勢。
圍觀她們打架的生物無不目瞪口呆。
不僅是被驚得下巴都掉在地上的水族館飼養員,還有在異時空圍觀了全程的管理員。他們完全沒想到居然有人能和海豚打起來。
白海豚們齊刷刷歪頭,從黑乎乎的豆豆眼裡擠出個問號。
這個人類,怎麼比它們海豚還幼稚。
賴川黃泉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幼稚,可她真的好生氣。
這隻臭海豚不僅毀了她最後一包小熊餅乾,還毀了研二送她的新裙子,就連鬆田陣平借她的墨鏡也一股子海腥味。
賴川黃泉今天出門還特意化了美美的妝,現在肯定也全毀了。
賴川黃泉抱著飼養員特彆贈送的大毛巾離開水族館時,把步子踩得咚咚響。她穿著從附近服裝店買的新裙子,抱著濕漉漉的臟裙子送去乾洗店時,工作人員接過她手上散發著海腥味的裙子,表情微妙。
工作人員強忍住腥味,抽動兩下嘴角,忍不住吐槽:“您這是……和海洋生物打了一架嗎?”
賴川黃泉嚴肅點頭:“是的,好在我打贏了。”
工作人員:……?
剛剛那句是我隨口胡掰的但你居然點頭承認了!?
但賴川黃泉無暇應付工作人員的疑惑——管理員剛剛傳來消息,紅發黃泉可能有危險。賴川黃泉不做猶豫,付過錢就徑直拐進隔壁商場的衛生間。
耳邊響起空間跳躍的倒計時,賴川黃泉用手指胡亂抓撓著披在胸前的卷發:“真是的,我原本還打算趕快回家好好洗個澡。”
但她也無可奈何。
東京一直是座犯罪率高居不下的城市,近年來更是如同被詛咒般逐年嚴重。大有一躍成為所有發達國家裡犯罪率最高的城市的趨勢。
倒計時歸零,強烈且短暫的暈眩感過後,賴川黃泉扶著馬桶的抽水箱站穩了身子。她揉動額頭適應著空間跳躍帶來的暈眩感,而後推開衛生間隔間的門走了出去。
管理員倏然出聲,在賴川黃泉耳邊囑咐道:「確認她安全後立刻離開,不要過多停留。」
“明白。”
賴川黃泉還沒走出衛生間,此起彼伏的尖叫先一步傳入她的耳膜,隨即是一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