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歡再睜眼的時候, 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西廂。
她先是聞到了一陣點心的香味,肚子裡的饞蟲被那香味勾到,終於才願意掀起那雙特彆沉重的眼皮。她坐起來,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了睡覺時的中衣, 白虎和白雕發現小姐姐醒來,都湊了過來。
白雕直接蹲在床上,跟小姐姐說昨天她是怎麼回來的, 又說今天一大早嶽主來看過小姐姐, 小姐姐還沒醒,所以嶽主又走了。
白虎則是一躍下床, 在地上轉了兩圈, 還告訴小姐姐說如今在外麵吃點心的是嶽主和梅絳雪。
江清歡聽了兩隻萌寵的話, 摸摸肚子, 忍不住撇了撇嘴, 她也餓了。
起床收拾完自己出去, 聶小鳳正在和梅絳雪在院子中用茶吃點心, 江清歡看著滿桌子點心, 忍不住舔了舔唇。
聶小鳳見她出來, 挑了挑眉。
江清歡走過去, 叫了師父和師姐,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準備將桌麵上的點心掃光。手才伸出去, 聶小鳳的手就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聶小鳳:“等等。”
江清歡:??
梅絳雪見狀,低頭抿嘴偷笑。江清歡受傷的事情, 梅絳雪都知道了,傷得有點嚴重,更棘手的是她身上的毒。黃藥師說江清歡是中了白靜的陰陽煞。雖然陰陽煞是白靜的獨門絕技,可有黃藥師在,要解了陰陽煞也並非難事,隻是需要時間而已。
隻是江清歡昨天回來之後就陰陽煞發作了,事後一直在昏睡,梅絳雪覺得自己的小師妹應該還不知道她的身體狀況。難得看到師父板著臉對著江清歡的模樣,梅絳雪心裡有些莞爾,嘴角忍不住上揚。
聶小鳳瞥了江清歡一眼,“你不準吃。”
江清歡眉頭一皺,有些委屈地看向師父,“可是師父,我餓了呀。”
聶小鳳不為所動,“你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江清歡眨了眨眼,“沒怎麼回事啊,我就是去救陳天相的時候,跟白靜打了一架。白靜的武功比我厲害些,我接了她一掌,不留神受了點小傷。”
受了點小傷?
聶小鳳可不覺得昨天江清歡那個樣子是受了小傷。
迎著師父那有些冷冷的視線,江清歡無奈,隻好坦白從寬,“好嘛,雖然傷得有些嚴重,但我如今還是好好的啊。師父,我可是將幽靈宮的人都收進了冥嶽呢!”
說到最後,江清歡的語氣帶著幾分邀功般的沾沾自喜。
可是聶小鳳隻是掃了她一眼,語氣十分不讚同,“太胡鬨了。”
江清歡低頭,師父教訓的時候,就隻能是聽著而已。要是鸚鵡三兄弟在就好了,那幾隻家夥的歌喉肯定能轉移師父的注意力。
聶小鳳:“你身上中了白靜的陰陽煞你知道嗎?”
江清歡默了默,然後輕輕點頭,“我知道。”
聶小鳳和梅絳雪都有些意外。
江清歡輕歎了一聲,隻手撐著下巴,語氣既委屈又無奈,“我是跟洪七少幫主一起去見白靜的,本來可以不用受傷的,誰知道白靜對自己養了十幾年的白飛飛都能痛下殺手。白飛飛是我讓洪七少幫主帶去見白靜,本來想著白靜說不定會願意用陳天相換回白飛飛,誰知白飛飛竟然不是白靜的親生女兒。白飛飛被白靜當做是複仇的棋子已經夠可憐了,要是再死在白靜手中,豈不是很可憐?師父時常叮囑我日行一善,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白飛飛死在白靜手裡,情急之下,接了白靜一掌。我以為白靜隻是想嚇唬我表示她並不在意白飛飛的死活,哪能想到她那一掌竟然是殺招。”
“胡說,你分明想到了。”
說話的人不是聶小鳳,而是黃藥師。
江清歡聞聲看過去,一襲青衫的黃島主從半月形的門走了進來,然後朝聶小鳳微微頷首,“嶽主。”
聶小鳳微笑,“黃島主請坐。”
黃藥師坐在了江清歡的身旁,動作十分自然地將她托著下巴的手拿開,讓她的手放在桌麵上,把脈。
江清歡默然,她對黃島主當著師父的麵拆她台有些介意,想避開他把脈的手。
可黃藥師早就知道這姑娘大概不會乖乖聽話,看了她一眼,語氣帶著幾分淡淡的警告,叫她彆動。
江清歡心裡有些不服氣,憑什麼叫她不動就不動啊,可這樣的念頭隻能在心裡想一想,不敢說出來。怕說出來了師父也要和黃島主同一陣線,那她豈不是會十分淒慘?
江清歡想了想,覺得的自己不能讓那樣的事情發生,於是乖乖讓黃藥師診脈。
她昨天陷入昏睡前,就知道自己暫時施展不出內力的事情。她知道陰陽煞很棘手,也知道白靜已經死了,如果沒有黃藥師,她說不定也會因為陰陽煞而死翹翹。可事情如今還沒到那麼糟糕的地步,她也不是不經事的黃毛丫頭,不會因為自己受了點小傷和中了陰陽煞就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黃藥師幫她把完脈之後,又給江清歡塞了幾粒藥丸,江清歡看著滿桌的點心,可憐巴巴地嚼著藥丸。
聶小鳳見狀,挑了挑眉,沒說話。
倒是梅絳雪看著向來神氣的小師妹這時候委屈兮兮的,一時不忍心,拿起旁邊一個乾淨的小碗夾了兩個蝦餃放在江清歡的前方。
“清歡,你餓了,趕緊吃點東西。”
江清歡頓時笑眯了眼,笑得明眸皓齒,格外惹人心疼。
“謝謝師姐,師姐對我最好了。”
聶小鳳:“……”
黃藥師:“……”
聶小鳳本來是想趁機教訓一頓江清歡的,可還沒開始教訓呢,黃藥師就來了。她自己的徒弟,當然是要關起門來自己教訓,當著外人的麵,那是萬萬不能的。於是,聶小鳳也就沒有再擺著臉色,拿起旁邊的筷子,給江清歡夾了一些小點心。
自知已經逃過一劫的江清歡眉開眼笑,對著師父各種討好賣乖,末了,竟然還能說動聶小鳳去仁義山莊的時候,帶她一起去。
江清歡心情美得直冒泡,頓時忘了自己身上的內傷和陰陽煞。
倒是黃藥師在旁邊說了一句,“聽說沈浪也是被白靜的陰陽煞所傷,若是仁義山莊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去看看。”
江清歡聞言,頓時愣住,看向黃藥師。
黃藥師也正看向江清歡,他說雖然仁義山莊有陳天相在,陳天相是羅玄之徒,卻未必有羅玄的醫術高明,沈浪既然也是中了陰陽煞,誰治不是治,他倒是有興趣前去看能否將沈浪身上的陰陽煞解了。
聶小鳳聽到黃藥師這麼說,倒是覺得挺好。
黃藥師的用意他們都明白,因為江清歡也中了陰陽煞,黃藥師雖然有把握可以幫江清歡解了陰陽煞,但因為是初次嘗試,難免會讓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吃點苦頭。
黃島主此時此刻雖然還沒化為愛妻狂魔,但也舍不得讓江清歡多受一點苦。雖然是讓沈浪當小白鼠,但總好過讓沈浪等死。
於是,事情就這麼說定了。但仁義山莊也不是說去就去,至於什麼時候去,要看聶小鳳和黃藥師的意思。
梅絳雪和聶小鳳早就用過了早飯,方才的陣仗不過是聶小鳳故意擺出來,本是想趁機饞一下江清歡,再順道教訓她一頓的,但黃島主的出現打亂了聶小鳳的計劃,她看著江清歡正在掃著桌上的點心,黃藥師也在,也懶得在那裡呆,帶著梅絳雪離開。
梅絳雪跟著師父的步伐,一邊走一邊在心裡琢磨著事情。她磨磨蹭蹭地跟著聶小鳳走,一臉的欲言又止。
聶小鳳看向梅絳雪,“絳雪。”
梅絳雪聽到師父的聲音,頓時渾身都僵硬了一般,她站直了,神情有些緊張,“師父,絳雪在。”
聶小鳳見她一臉緊張的模樣,有些好笑,“你怎麼了?”
梅絳雪隨即意識到自己有些反應過度,不由自嘲一笑,搖頭,“沒怎麼。”
停了一會兒,她又說:“不,我有事情想問師父。”
聶小鳳:“你問。”
梅絳雪問師父和兩個女兒失散了這麼多年,如今找到了玄霜,有沒有想過與玄霜相認?
聶小鳳沒想到梅絳雪會問這件事情,這輩子是不是要與兩個女兒相認,其實聶小鳳已經看開了許多。上一輩子陳玄霜與她勢不兩立,她也沒指望過這輩子陳玄霜會放下成見與她這個冥嶽之主相認。至於梅絳雪,一朝被蛇咬,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即便是做好了心理準備,她對這個女兒依然還是有感情的,一直沒教她武功,也是為了避免有朝一日會麵臨母女兵刃相對的局麵。
此時聽到梅絳雪的話,聶小鳳沉吟了片刻,然後徐聲說道:“隨緣吧,她從出生之後便與我分開,記得的隻有她的義父陳天相。陳天相與我本來是師兄妹,後來反目成仇,其中種種是非對錯不足為外人道。陳玄霜若是認為我是魔道之人,要與我勢不兩立,我也並不驚訝。她若是不稀罕我這個母親,我也無須與她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