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藥師站在原地, 挑眉看向江清歡。
那隻方才還在攻擊他的白雕正站在江清歡身旁的欄杆上,而那隻威風凜凜的白虎則站在她的身旁,虎視眈眈地看著他。
那個男人頂著黃藥師的臉,神色卻與黃藥師平時的神情相差甚遠, 他雙手環胸,眼中帶著顯而易見的興味,“我自認已經天|衣無縫, 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江清歡笑了起來, 她雖然笑著,可笑意卻沒到達眼底, “久仰千麵公子的大名, 可公子既然有心要見我, 還想邀請我出去放花燈, 卻不願意以真麵目示人。公子這般, 會讓我覺得您虛情假意, 心裡可是會很難過的。”
男人朗聲笑了起來, 既然已經被人認出來了, 他的聲音也變了。
“聽說冥嶽的四姑娘冰雪聰明, 如今一見, 果然名不虛傳。”
跟黃藥師那種稍顯冷清的音色不同,他的聲音讓人覺得很華麗, 既華麗又魅惑。江清歡揉了揉額頭, 果然是妖孽,連聲音都那麼容易勾|引彆人。
江清歡此時內力被鎖, 不能動武,而聶小鳳和黃藥師都不在,曲靈風那家夥估計也不是王憐花的對手。她心裡琢磨了幾下,覺得顯然是不能跟王憐花來硬的。
於是,她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笑問:“千麵公子易容之術出神入化,令人佩服。既然來了,何不坐下喝杯茶?”
王憐花輕笑了一聲,“喝茶倒是不必了,我怕這茶一喝,便是走不了啦。”
江清歡表麵上十分淡定,內心卻想罵娘。這個王憐花是有備而來,否則不會選在黃藥師和聶小鳳都不在的時候,他到底想做什麼?她當然不會認為王憐花是真的來帶她出去放花燈的。
江清歡說怎麼會呢?
王憐花:“怎麼不會?我的姐姐白飛飛,可是在四姑娘這兒吃了好大的虧啊。”
江清歡有些意外:“你見過白飛飛了?”
“嗯。”王憐花微微頷首,笑道:“四姑娘好手段,竟能讓我的姐姐帶著幽靈宮為你效力。真是令我佩服。”
“可方才公子想要將我扛走的陣勢,並不像是佩服我的樣子啊。”
王憐花笑了起來,原本還站在廊道上的人不見了,他瞬間來到了江清歡的麵前。江清歡不動不移,那雙清亮的鳳眸看著他。而白虎則在旁邊低吼著,隻要江清歡一聲命令,就打算撲上去咬斷這個人類的脖子。
江清歡默了默,伸手拍了拍白虎的腦袋,讓它回去西廂。至於白雕,也讓她支走了。萬一真的有什麼不可預料的事情,雕兒和白虎也能沒事。再說了,雕兒可是追蹤小能手,萬一王憐花要將她擄走,至少還有雕兒能找到她。
虎落平陽被犬欺,沒有了武功就隻有被宰的份兒,她可真命苦。
“你這雙眼睛,倒是長得漂亮。可眼睛長得漂亮,卻不代表能看清一切。你是如何在幾句話的功夫便識穿我並不是黃藥師的?”
江清歡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怎麼能問出這樣的問題來的。她跟黃藥師相處了那麼長的時間,對彼此的一言一行都十分了解,又怎會認不出來?
不過跟這些妖孽般的人物打交道,就是要高來高去的,於是江清歡也擺起了高人範兒。
“公子可曾聽說江南花家,花滿樓?”
“自然是聽說過的。花家七童的獨門絕技聽聲辯位、流雲飛袖令人歎服。”
江清歡說湊巧她與花家七童有交情,令她印象最深刻的並不是花滿樓的堵門絕技,而是花滿樓光靠一隻手指就能認出一個花瓶是不是古董、隻憑一根頭發就能認出一個人來。
“我雖不能與花滿樓相比,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公子這麼大個人,我又怎會分辨不出呢?”
王憐花微微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四姑娘伶牙俐齒,真是好生讓人喜歡哪。”說著,他嘴角勾起一個邪氣的弧度,往前湊,他的額頭幾乎要碰上江清歡的。
江清歡卻不退不移,兩人看著,十分曖昧。
王憐花:“你已經內力全失,竟然不怕我?”
江清歡:“我隻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閣下既然易容成桃花島主的模樣大搖大擺地進來,大概不是來恐嚇我的。”
王憐花朗聲笑了起來,“不錯,我確實是有事前來。先前還沒見到四姑娘的時候,是打算要恐嚇你的,不過如今見到姑娘這般惹人愛憐的模樣,倒是讓本公子不忍心恐嚇了。要是將姑娘嚇壞了,我也會心疼的。”
江清歡秀眉微挑,她並不想被王憐花扛走,因此萬般想著拖延時間,隻要聶小鳳和黃藥師兩人隨便一個回來了,王憐花就帶不走她,可是拖延時間這種策略,得看王憐花的心情。
果然,王憐花開始還覺得有些新意要跟江清歡胡扯幾句,可幾句過後,可就不樂意了。
“廢話就不說了,四姑娘若是想說,等你跟我走之後,我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慢慢聊。”
江清歡:“你要帶我去哪兒?”
王憐花“哦”了一聲,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笑道:“我竟然忘了告訴你,你要帶你去救沈浪。”
江清歡:“……”
王憐花:“飛飛說,如果她沒猜錯,你定然也是中了陰陽煞。如今沈浪快要死啦,死馬當活馬醫,我也得有個人來試藥啊。”
江清歡聞言,挑了挑眉,“你竟然相信白飛飛的話?”
“一個是我的姐姐,一個是我的朋友,為姐姐上刀山,為朋友下火海,也沒什麼不可。四姑娘,該走了。你若是乖乖跟我走,西廂的那幾位如花似玉的姑娘還能安然無恙,否則,我可不知道我會不會一時興起,將她們帶回去當侍女呢。”
江清歡無奈歎息,對方有備而來,又一身武功,她能有什麼辦法呢?
“那我就與你一起走吧。”
於是,江清歡就跟著頂著黃藥師那張俊臉的王憐花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清風齋。曲靈風正在前院裡收拾東西,看到了王憐花和江清歡,愣了一下。
“師父,您何時回來的?”
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才回來,因為心急想早些見四姑娘,因此便沒有走大門。”
曲靈風:“……”
王憐花的語氣十分輕鬆,帶著幾分謔意:“我與四姑娘出去放花燈,徒弟你好好看家。”
曲靈風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看向王憐花。王憐花似乎並不在意是否會被曲靈風察覺他的不對勁,站在旁邊,微微笑著。
曲靈風轉而看向江清歡,卻見江清歡笑著朝他眨了眨眼。
江清歡看著並無異狀,十分自然地跟曲靈風說:“我就不帶白虎和雕兒出去了,靈風你若是得閒,便去看看雕兒回來了沒,方才我讓它出去玩了。”
不是她對曲靈風沒信心,而是王憐花既然能大搖大擺走進來,自然是有備而來。江清歡說完,就跟著王憐花走了。
曲靈風看著那個兩個身影走遠,正想去西廂看看,卻見白雕展翅從上方的天空飛過。曲靈風心裡猛地一沉,剛才那個不是他的師父,江清歡被人帶走了!
他心裡急得快要冒火,但也不敢輕舉妄動。他曾聽師父說過,江清歡所養的白雕十分聰明,是江清歡出門在外時的引路小能手。如今飛了出去,大概就是去追江清歡的。他想了想江清歡臨走前說的話,縱然心急如焚,也隻能按捺著心情等白雕回來。
幸好,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黃藥師就回來了。曲靈風顧不上問師父安好,火急火燎地迎了上去,“師父,清歡姑娘方才被人帶走了!”
陰溝裡翻船,竟然在自家的底盤被帶走,隻恨她內力被鎖住,否則肯定要跟王憐花一戰。
被王憐花帶走的江清歡滿心鬱卒,可縱然內心裡有前往頭草泥馬狂奔,她臉上依然十分淡定,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模樣。
有時候就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該裝逼的時候,就是得裝。
江清歡看著周圍陌生的建築,這一路上又是馬車又是蒙眼睛的,折騰到這地方,都快天亮了。王憐花已經換了之前的裝束,如今一身緋紅色的長袍,五官俊美得不像話,是江清歡見過唯一能跟黃島主的相貌媲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