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歡:“……”
白飛飛倒是十分淡定,跟江清歡說這個孩子來的十分意外,她是在來太湖的路上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兒的,後來讓憐花公子摸了摸脈象,就說是喜脈。
知道自己懷孕了還這麼淡定的人很多,但知道自己體內有一天要發作好幾次的附骨針還能這麼淡定的,白飛飛是第一個。江清歡都替她捏了一把汗,太胡鬨了,雖不知道附骨針的毒性到底如何,可每次發作的時候都十分痛苦,沈浪居然還能讓白飛飛懷孕,那個男人到底是有多不靠譜?
江清歡沉默了一會兒,問王憐花:“她的脈象穩嗎?”
王憐花笑道:“放心,暫時穩得很。即便是不穩,有我在,自然也是穩的。”
白飛飛:“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但他既然來了,定然不會那麼脆弱。”
江清歡也懶得說憐花公子大言不慚了,最近一年白飛飛在開封管著幽靈宮,又跟大師姐配合著管理快活城諸事,大師姐對白飛飛讚不絕口。江清歡想了想,跟白飛飛說你去準備一下,我等會兒幫你將附骨針取出來。附骨針取出來之後,也彆急著回開封,我擔心會有事。
白飛飛站了起來,跟江清歡行了個禮,“多謝四姑娘。”
江清歡笑了笑,沒說話。倒是林詩音和李尋歡兩個小毛孩在旁邊,歪著腦袋看著他們。江清歡想起黃藥師不在,也不知道李尋歡的飛刀練成什麼樣了,於是讓侍梭找人將兩個箭靶抬了出來,替黃島主看看小李的飛刀如今進展如何。看了看,發現小李的力道雖然一般般,內力有限也就隻能一般,但是已經可以例無虛發了,唔,就是能刀刀不脫靶。要說指哪兒飛哪兒,小李如今尚有很長的路要走。
王憐花看了,眯著眼睛笑,跟林詩音說小詩音,讓清歡姑姑看看你的本領。
於是,林詩音拉弓射箭,那羽劍正中靶心。
王憐花毫無以大欺小的愧疚,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李尋歡,笑眯眯地拍著詩音小蘿莉的肩膀說:“以後若是有人欺負你,或是對不起你,就用這弓箭將他射成刺蝟。”
林詩音眨了眨眼,說:“可是有表兄在,不會有人欺負我,也不會有人對不起我。”
江清歡:“這可就不一定了,萬一欺負你對不起你的人,是你表兄呢?”
李尋歡被幾個人大人這麼擠兌,氣得臉都紅了,大聲說道:“我才不會!”
江清歡側頭,看著李尋歡安氣呼呼的模樣,忍不住笑,忽然問他,“那我問你,如果有一天你的救命恩人很喜歡小詩音,想娶詩音為妻呢?”
李尋歡愣住,有些不解。顯然,對如今的李尋歡來說,這個問題好似有些過於遙遠。在他心裡,表妹住在他們家,是因為已經無父無母,他們是表妹的親人,所以表妹來投靠他們。他覺得表妹會一直在李園裡,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表妹會長大嫁人。
不止是李尋歡,就連林詩音也愣住了,她年紀雖然小,可也知道要嫁人為妻的意思是什麼。
“我如果嫁人了,是不是就不可以住在李園?”
王憐花捏了捏林詩音的鼻子,十分縱容地說道:“不住就不住,你可以來找憐花哥哥,不然也可以去找清歡姑姑。像我們詩音這樣美麗的小姑娘,是絕對不能受委屈的。嫁什麼人,女子嫁了人,便會沒了靈氣。”
江清歡輕哼了一聲,涼涼地說道:“是啊,所以憐花公子日後可彆禍害哪位女子,畢竟,女子若是沒了靈氣,豈非是太可惜。若是為了公子而沒了靈氣,那就更可惜了呢。”
王憐花笑眯眯地也不生氣,一本正經地教育林詩音,“你清歡姑姑便是快要嫁給你表兄的世叔了,你看她如今說話多不好聽。咱們小詩音日後要當個精致的聰明姑娘,要讓所有的青年才俊來哄你高興,但偏不讓他們得償所願,好嗎?”
憐花公子不生氣,四姑娘自然也不會生氣,她也笑容可掬地說道:“雖然我才從棲鳳樓回來,但若是可以,我還可以再去棲鳳樓一趟,跟師父說飛飛有了身孕,如今附骨針尚未取出,我擔心會有什麼事,不如讓公子搬回傲雪苑住,就近照料飛飛吧。”
王憐花:“……”
江清歡歪頭,神情無辜地看向王憐花。
其實江清歡倒是不反對王憐花那樣跟林詩音說話,這世道對女子總是太過苛刻,而且林詩音和李尋歡之間的悲劇,江清歡也是知道的。雖然此時的探花郎和林詩音不見得就是她記憶中的那樣,可防範於未然總是沒有錯的。在四姑娘看來,師父從小幾要求她去做的日行一善,便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避免一些可以避免的悲劇,也就足夠。
可她既然是聶小鳳的徒弟,身為冥嶽的四姑娘,她自然也不會有太多悲天憫人的情懷,所做之事,不過是自己願意,並且也覺得值得去做的而已。
江清歡在當天傍晚時分,便已將白飛飛身上的附骨針取了出來,附骨針取出,白飛飛便已暈倒了。幸好王憐花就在門外護法,及時幫白飛飛安胎。
此時已經月上中天,江清歡才從白飛飛的房中出來。而王憐花正在院中一邊賞月一邊等江清歡。
江清歡看到他還在傲雪苑,隨口問你怎麼還不走?
王憐花:“我不太放心飛飛。”
江清歡:“那你就留在傲雪苑。”
王憐花:“……但我也不放心嶽主。”
江清歡聞言,沉默。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她覺得眼前的王憐花真的是身體力行地給她表現這一點,虛虛實實,她都有些拿不準。她拿不準,師父拿得準嗎?
江清歡不清楚師父能不能拿捏得準,但她覺得師父比她要聰明得多,王憐花若有什麼心思,定然是瞞不過師父的。而且,經過了羅玄這事後,江清歡覺得師父放下了過去的包袱,如今給人的感覺比從前要輕快許多。江清歡不怕師父喜歡上王憐花,她覺得經過了那麼多的坎坷,師父的後半生是想找個人陪著一起遊山玩水,還是找個人陪她一起將冥嶽推上巔峰 ,都是可以的。隻要師父高興,她想怎樣都行的。
憐花公子立在月光之下,緋紅色的身影長身玉立,他十分正色地看向江清歡,難得十分正經地說了一句話,“總有一日,你會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可是嶽主呢?“
“四姑娘,嶽主一生坎坷,如今好不容易放下過去種種,也應該有人陪著她,與她一同分享喜怒哀樂。”
王憐花的話說的確實不錯,江清歡每每想起師父,心中都十分心疼。師父總是高高在上,可誰知高處不勝寒,若是有朝一日,她找到了歸處,師父該要如何是好?難道指望梅絳雪和陳玄霜陪著嗎?那是不可能的,師父縱然是與陳玄霜相認,她也會將兩個女兒安排得好好的,希望她們平安喜樂度過一生。
可是師父呢?
有誰能陪她走過春夏秋冬?又有誰可以與她一起分享人生?
王憐花看著江清歡的神情,輕輕一笑,“我願陪在她的身邊,不管以何種身份,都十分樂意。若是她希望我接管冥嶽,我也可以為她做到。從此以後,她若想走遍大江南北遊曆天下,又或者是隻想留在冥嶽一隅天地中與兩個女兒共享天倫,都隨她高興。至於我,四姑娘不必擔心我有何所圖,我從到投靠冥嶽之日便已告訴你,我願為嶽主效犬馬之力。”
不為冥嶽,隻為嶽主。
嶽主何許人也?聶小鳳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