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安與商滌在舊雨樓說著關於溫小婉的事。
錦繡巷子的相府裡,那淩煙湖上的淩煙亭中,寧國丞相姬泰也正與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在喝著酒。
酒是畫屏春。
佐酒的菜極為簡單。
就一碟花生米,還有一盤子切得薄薄的鹵豬頭肉。
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位相爺多麼的清廉,其實這僅僅是因為坐在輪椅上的那個穿著一身黑袍的老人隻喜歡這兩樣下酒菜罷了。
姬泰給這黑袍老人斟了一杯酒,“吃了這麼多年的花生米和豬頭肉你當真就不膩?”
黑袍老人一口喝光了杯子裡的酒,撩起衣袖抹了一把嘴,伸手就撚了一片豬頭肉放入了嘴裡。
他的嘴裡沒幾顆牙,所以他幾乎是用牙齦在磨。
這便有些慢。
但姬泰早習以為常,他就這樣看著他,默默的等著他將那片豬頭肉給磨爛了再咽下去。
過了足足三十息,黑袍老人才脖子一伸,脖子上的青筋甚至都突了出來。
他咽下了這塊肉,乾癟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花生米是真吃不動了,隻能嘗嘗那味,隻能吐出來……喂鳥或者喂魚。”
說著這話,他真又撚了一顆花生米,他的嘴又在緩緩的蠕動,這一次過了足足半盞茶的時間,他才將嘴裡依舊完整的花生米給吐在了淩煙湖裡。
湖裡的魚仿佛都知道這種情形,它們似乎一直在等著。
當那顆花生米剛剛落入水中的時候,它們居然蜂蛹而至,甚至有的還躍出了水麵!
那是一大群魚!
那些魚激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經久不息。
黑袍老人就這麼看著,直到湖麵的波紋平息,才忽然說了一句:“我若死了,你莫要忘記喂它們。”
姬泰微微一笑:
“我擔心它們習慣了你嘴裡的味道,不吃我撒出去的花生米。”
黑袍老人沉吟片刻:
“是魚,就拒絕不了食物的味道,哪怕它們能夠分辨這味道的不一樣,甚至哪怕它們知道這食物充滿了危險……它們依舊會前赴後繼的來覓食。”
“你喜歡釣魚,這淩煙湖裡的魚被你釣起又放下,放下又釣起,甚至你釣起了數次同一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