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門口等他現身的,不是早已安排了活計的碼頭工人們,而是城中的文人書生。
他們無一不身著光鮮,就算是衣著樸素,那也是冠巾平整、衣袂飄飄,絕對不會失了文人的風采與儀態。
在這樣一群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裡,唯有一位三十多歲、麵容略顯滄桑,看上去像是中年人的年長者,穿著打著補丁的衣服,傲然立於當場。
當林羽的視線掃過旁人,他們的眼中全都帶著敬畏之意,唯有這位年長者,正在打量著他,目光裡滿是探究之色。
就他了!
確認過眼神,林羽覺得自己沒看錯,勇敢上前搭訕,未語先笑。
“在下沒記錯的話,曾在府衙見到過先生,先生曾是李郡守身邊的幕僚?”
“那是以前的事,我如今隻是一介白衣平民,當不得林東家喚我一聲先生。”
聞秉筆對於林羽衣衫不整匆匆地跑出來,卻衝到自己麵前打招呼,既震驚,又有所懷疑。
林羽難道是特意來找自己的?
為何?
就在聞秉筆思考著,是不是林羽提前派人盯著前來投靠的門客,暗中打聽了大家的來路,得知他曾是李郡守的幕僚,因此才與自己攀談,便聽林羽壓低聲音,語氣卻十分激動的詢問。
“先生方才所說穀賤傷農、穀貴傷民,對此,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林羽在說話時,一眼不錯地盯著聞秉筆,緊張地吞著口水。
可千萬彆真的認錯了人,那可就尷尬了。
好在,聞秉筆聽到他的話,原本因長期生活挫磨、懷才不遇而黯淡的雙眸,瞬間綻放亮光,看向林羽的眼神,已從懷疑審視變成了惺惺相惜。
林羽頓時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穩了!
他沒看走眼!
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在經過短暫的欣喜過後,聞秉筆還是慎重的反問:“林東家為何想知道破解之法?”
他確實有破解之法,但他不知道林羽是想得知方法去實行,還是想確認方法有效,反其道而行。
疑心還挺重的。
但,林羽更看重對方的這份警惕心。
畢竟治世與滅世,有時候就有一些人的一念之間。
林羽趕緊把腰帶係好,低頭看了一眼被石子硌得生疼的右腳,乾脆把左腳的鞋子,一腳蹬到旁邊,光著雙腳舒坦多了。
他鄭重其事地朝著聞秉筆拱手行了一禮,躬身比劃著門內。
“我聽到先生的言論,深以為然,生怕先生走了,這才火急火燎地衝進來找人,倒叫先生見笑了。”
此時門前等候的人們,終於反應過來。
林羽這是禮賢下士,要邀請這個穿得像個乞丐一樣的兄台當府上貴客!
聞秉筆聽到林羽的解釋,眼眶不由一熱。
膽敢拂逆官威替百姓請願的後生,果然錯不了!
這時,耿義山擠上前來,興奮地道賀。
“聞先生,你也算是苦儘甘來了!跟著林先生做事,不比跟著李郡守那個貪……圖享樂的官差。”
儘管李郡守離倒台不遠了,但目前還在任上,想要處置治下的一個言辭有誤的學生,隻是一句話的事。
還好耿義山轉彎快,否則林羽就得手動讓耿義山“中暑”昏過去了。
他自然還記得耿義山是誰,眼見耿義山與聞秉筆也有交情,急忙站直身體,走到耿義山的身邊。
“耿兄也請上座!正好我們一起聆聽聞先生的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