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路的車輛一邊小心翼翼地驅趕著馬匹,謹防產生摩擦,賠償不起更得罪不起,等到走過擁堵的那截路,這才八卦起來。
“城裡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聚在這裡,可是井家出了什麼大喜事?”
“井家有位妾生姑娘與京城的貴人結了親事,下個月就要遠嫁京城,今日擺了一桌訂親宴,廣邀親朋歡聚一堂來慶賀。”
“妾生子還這麼大排場,還有這麼多人捧場,蓉州城這麼多達官顯貴誰能有這麼大臉麵,井家可真是獨一份,顯著他了。”
車上的同伴聞言,趕緊捂住說話人的嘴,避免禍從口出。
沒辦法。
誰叫人家井家有眼光,嫁了位女兒成了辰王府掌握實權的側王妃呢。
不僅如此,井家還有精鹽礦,不說富可敵國,在劍南道那也是首屈一指的富豪。
背後議論井家的不是,讓井家人知曉,輕則磕頭認錯,重則小命不保。
車輛加快速度,遠離了井宅的範圍。
站在門口迎接來賓、清點禮物的管家,木著臉把送上重金,還特意給他塞了五兩銀子的“窮親戚”送進門後,冷冷瞥了一眼離去的牛車。
“敢編排我們井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剛想吩咐下人,去給車上的人們一個教訓。
一輛逆向而來的雙頭馬車,阻擋了管家的視線。
方才麵對井家八竿打不著的“窮親戚”時,還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管家,立即小跑著迎上前去,右手扶著躬身為凳的人型馬凳,左手遞上前去,想給從車上走下來的貴公子當扶手,嘴裡還在奉承著。
“稹理公子能來,小的真是蓬蓽生輝呐!不知稹理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莫要怪罪!”
管家沒聽家主說,崔氏會派稹理公子前來。
稹理公子是誰?那可是吏部左侍郎崔璽的親侄子,雖為侄,勝似子。
且此人才名在外,與蜀地第一才子徽之公子年歲相當,是同屆舉子,身份地位那是不分高低。
能讓崔稹理特意前來賀喜,這可是一些皇家子弟嫁娶都沒有的殊榮。
管家能不驚喜,能不意外?
站在車板上的崔稹理視線向下,掃了一眼酷愛捧高踩低的管家,嘴角噙起一抹冷嘲的笑意。
井家人全是有錢無才的俗人,若非他有要事上門相告,需要井家替崔家做些事情,定不會與這種貨色多說一個字。
“井管家穿得富麗堂皇,蓬蓽生輝用在你的身上,看得出你們井家富得滿肚子流油了。”
“稹理公子過獎了。”
管家還以為崔稹理是在誇他,笑得老臉紅撲撲的。
但旁邊前來賀喜的客人,聽出稹理公子是在暗諷井家人肚子裡隻有油水,沒有墨水,卻又不敢當眾說穿,更不能笑出聲來,人前失態。
他急忙轉過身去,把活了十八年的所有傷心事都想了一遍,終於把滿腔的笑意憋了回去。
還不知情的井管家,將崔稹理迎到台階之上,還在笑著寒暄。
“沒敢驚魂稹理公子,沒想到公子能來,公子來就來吧,還特意帶了……誒?”
井管家當看到崔稹理身後跟著的兩個貼身小廝,手裡空空如也,臉上討好的笑容頓時僵住。
崔氏子弟,那可是名門之後,最重禮儀,怎麼上門道賀,還不帶禮物呢?
“誰說我是來道賀的?”
崔稹理手指著大門上的紅綢,故作震驚的反問管家。
“井府今日掛紅,辦的是喜宴嗎?”
旁邊的客人聽到這番問話,同樣十分震驚。
稹理公子素有才名,知書達理,怎地會問這種糊塗話?
有人更是心直口快地嘀咕了一句。
“門庭掛紅不辦喜宴,難道是要辦喪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