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家主實難想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鹽業發生了如此變故,他竟然此時才知曉。
一定是有人故意隱瞞!
誰知,手下麵色古怪的答道:“買家並沒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是益州馬家的小公子馬麟。”
“益州馬家?”
井家主先是愕然了一陣,接著麵露沉思之色。
因馬家有雜貨鋪子,再加上馬老當年在益州失守時,曾組織當地百姓抵抗外敵,一時傳為佳話,井家主與馬老之間也有麵子情。
雖說馬家非權非貴,但在當地算得上大戶,影響力不容小覷。
“林羽不可能說服馬家當跑腿的,跑到蓉州來采買粗鹽,按日子來算,馬家不可能提前知曉細鹽之事,他買了這麼多粗鹽,你去查查,馬麟可有向鹽司提起用途?”
哪怕是井家有私鹽礦,買賣的精鹽數量,也有專人查閱核對。
超過萬斤的精鹽必須查證去路與用途,像管控刀劍甲胄一樣,以防滋生叛亂等事端。
依照馬家的情況,背後沒有強硬的門閥世家,采買如此巨量的粗鹽,自然不作他想,一定是讓人利用了。
不料,手下紋絲不動,像是早有準備似的回答道:“老爺,小的去打聽這件事的時候,因為馬家這一次就采買了他們好幾個月的產出,所以根本不用小的問,鹽司的那群閒人,就把馬家要將粗鹽賣給誰的事全說了。”
接下來。
井家主從手下口中得知了,他的寶貝兒子井詩書,到了益州城參加競價,被江南雁算計了一把,多花了預計裡的數倍銀錢,買下了計劃裡半數的產業。
結果競價輸了還輸不起,因此與江南雁結下梁子,與當地漕幫老大容洶聯合,針對江家與漕幫剩餘的三大巨頭做了一個局。
最後的結果還沒傳到鹽司人員的耳中,但光憑江南雁向馬家買粗鹽,以及江南雁與林羽的私交甚篤來倒推,井家主當即便明了。
“吾兒糊塗!”
井家的勢力在蓉州城無人敢敵,可到了益州的地界上,難免鞭長莫及。
之所以讓兒子先拉攏李郡守,目的就是擔心兒子平時囂張跋扈慣了,做事不周全,得罪太多的人吃暗虧。
“他輸不起去報複江南雁也就罷了,竟敢聯合益州漕幫的容老大設局得罪其他漕幫勢力,他難道不知道,劍南道域內最厲害的就是益州漕幫嗎?”
因容家勢大,導致餘三家的打手被迫逐年增加,現如今,連當地官府都不敢插手漕幫的爭鬥。
作為一個外來人,再有錢有勢,強龍也不該壓地頭蛇,何況還把江家這個皇商給得罪狠了!
“吾兒糊塗!”
井家主氣得抄起桌子上的果盤,砸在了稟報消息的手下頭上。
鮮血迸濺,手下卻咬緊嘴唇,不敢吭一聲。
直到井家主的怒火平息了下來,他看了一眼還在流血的手下,低聲道:“去領一百兩銀票治傷,不夠的再去府上支,多了的你拿著,好好將養一番。”
主家脾氣上來控製不住拿下人撒手的事太常見了。
像井家主這樣,氣性過了以後,還知道補償的,在井家奴仆們看來,已是難得的好主家。
“多謝老爺。”
手下知道前去益州不需要他跟隨,心裡不免慶幸。
老爺隻是剛出蓉州城,就被公子犯下的糊塗事,氣得打人。
等到了益州城,還要忍受公子留下來的爛攤子,無法報複那些間接害了公子身死的仇人,隻怕更加生氣。
特彆是井家精鹽,即將被朝廷的細鹽取代,井家的處境更加艱難。
“該死的江南雁!該死的容老大!該死的杜慎行!”
車廂裡,井家主把這些間接害死寶貝兒子的幫凶,全部咒罵了一遍。
寶貝兒子到底是怎麼死的,他還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