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閱完童話書,池醉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
為什麼他竟然會生出一種麗茲在交代遺言的錯覺?
【哪怕令我即刻赴死,我也毫無怨言……】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池醉突然覺得喉嚨有些乾澀。
他不確定地問薄冰:“我們是不是……害了她?”
語氣低低的。
“或許……是。”薄冰頓了頓,閉上眼,最後一個字幾乎輕得聽不見。
但它依舊無比清晰地傳入了池醉的耳朵。
刹那間,一股強烈的情感衝動湧上池醉的心頭,讓那張向來玩世不恭的麵孔上浮現出自責的神色。
池醉什麼話也沒說,隻是攥緊手指,一拳錘在身下的沙發上,關節用力到發白。
“彆這樣,”薄冰的心瞬間揪緊了,他按住池醉的手,低聲道,“或許事情沒我們想的那麼糟呢?”
“不,她當時應該察覺到了什麼,才會突然讓我離開,如果我當時留下,她或許不會……”
池醉回握住薄冰,麵色難看:“早知道我不該跟她談那些事,更不該問她。”
“你跟她談了什麼?”
“一些命運上的東西,關於宿眠的。”
池醉選擇性地跳過了自己的那部分,隻跟薄冰講了有關宿眠的事情。
一來他不想讓薄冰為他擔心;二來直覺告訴他,麗茲的話極有可能會成真,他的結局恐怕好不到哪兒去。
但池醉向來是個不信命的人,既然不信,又何必庸人自擾,還要說出去給彆人添憂呢?
他隻想和薄冰快樂地走下去,能走多遠是多遠,其他事情都不在他的考慮之內。
——打從接受薄冰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就說了這麼多。”池醉攤手。
薄冰點點頭,表示明白。
他其實能聽出池醉有所隱瞞,但對方不想告訴他的事決計不會是什麼好事,問了也沒用。
所以他並不打算深究。
見薄冰不再追問,池醉還以為自己成功蒙混過關,微微鬆了口氣。
兩人很快將童話書燒毀,並處理掉了餘下的殘渣。
等他們做完這些,宿琬才拖著一副疲憊的身軀,從樓上緩緩走下。
她剛剛一直在安撫宿眠,壓製對方時刻處在崩潰邊緣的鬼氣,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憔悴。
‘死亡茶會’副本的最後兩個夜晚,宿眠的鬼氣差點掀翻整個幻境,要不是麗茲及時出現,將她關進童話書,她們此刻還能不能活著就是個未知數。
所以宿琬很感激麗茲。
——不僅是因為她救了自己,更是因為……
麗茲是她見過的第一個有人性的神諭者。
她讓她看到了希望。
神諭者和弑神者,難道真的隻能對立嗎?
宿琬想起了麗茲跟她說的話。
當時,在童話書裡,她們經常麵對麵聊天。
麗茲告訴她:
【你體內的另一個靈魂,她跟我們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由於那個可怕的詛咒,她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屬於自己的一切……】
【所以你有沒有想過,詛咒一旦解開,你們就將成為永遠的敵人?】
【你有沒有想過……
放棄她?】
宿琬清楚地記得自己的回答。
她當時回答的毫不猶豫,一字一句很是鏗鏘。
她說:
永遠不會。
聽到這個答案,麗茲笑了一下。
隻是那一笑轉瞬即逝,快的仿若錯覺。
後來,將她送出童話書的時候,麗茲對她說,想要徹底解決宿眠的問題,必須前往一個極其危險的副本,她並不清楚那個副本叫什麼名字,但必然是與創作或手藝有關的。
宿琬選擇相信她。
因此在選擇副本時,她選了‘木偶之歌’。
雖然有些對不起池醉和薄冰,但為了宿眠,她彆無選擇。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見到宿琬,池醉自覺地讓出身邊的位置。
“還好,多謝,”宿琬坐下,語氣忍不住染上幾分歉疚,“我想跟你們商量個事。”
“什麼事?”
“就……這次能不能早點下本?宿眠的狀態不太好,再拖下去,我怕控製不住。”
“當然可以,”薄冰將靠枕遞給她,又給她倒了杯溫水,“但你也不要太擔心,好好休息,調整好狀態再出發,否則對你或者對她都不好。”
“嗯,都聽你們的!”宿琬接過水杯,啜了一口。
她坐在沙發上休息片刻後,突然想到什麼,一臉真摯地問:“眠不在,今天我來做飯怎麼樣?”
“噗——”
池醉實在沒忍住,一口水直接噴了出去。
看著宿琬疑惑的眼神,他勉強露出一個尷尬卻不失禮貌的微笑:“不、不用了,今天大家這麼累,乾脆點外賣吧,我請客,你們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