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不怕死,嗯?”
有點慌的蘇桐很快就鎮定了情緒,她甚至有閒暇彎起唇角笑笑。
“我怕一個人死。”
話音一落,蘇桐在男人的眼睛裡看見了某種積攢壓抑到臨界點而倏然爆發的情緒。
沒等她讀透裡麵的複雜含義,一個戾氣而熱烈得不留餘地的吻覆了下來:
“——好啊。”
“那一起。”
*
十分鐘後,因故“意外”遲到的電視台記者帶著她的線人一起去了負責接受采訪的主任辦公室。
院內感染、還是耐藥菌株感染的問題嚴肅,蘇桐簡單翻了翻自己準備好的采訪稿件,就給了攝影師示意,表示可以進行拍攝了。
因為感染確定得突然,蘇桐沒來及做太多準備,便中規中矩地問了一些與控製、應對、後續準備相關的問題。
對方顯然也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對答如流,卻幾乎全都避重就輕。
在這種敏感問題上無法過於犀利,一招不慎就會觸及甚至撥動民眾情緒,所以蘇桐即便看得出對方的敷衍,在沒有充足準備的情況下,也隻能無視。
沒用半個小時,采訪結束,蘇桐向對方告了謝,就帶著做好的記錄和攝影師以及聞景一起離開了主任辦公室。
“可真是根老油條啊。”
一出主任辦公室門,提著設備包的攝影師就諷刺了句。
深入“險地”隻得到這樣隔靴搔癢的采訪,彆說蘇桐,攝影師顯然都有怨言。
蘇桐慢慢地吐出口氣,安撫地笑笑。
“彆急,會找到突破口的。”
攝影師眼睛一亮——
“你有什麼發現了嗎?”
“是有幾點。”
“快說來聽聽!”
“隻一些懷疑,尚不確定。”蘇桐說,“第一點,他的應對太沉著了。”
“你是說不緊張?要不說他是老油條嗎,我猜醫院裡特地挑了這麼個‘人才’。”
蘇桐:“不隻是不緊張。從他的一些微表情和動作來看,他對於這次感染並無太大的恐慌,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從容——有點反常的從容。”
攝影師回憶了下,“好像確實是噢……那還有什麼疑點?”
“防護服。”蘇桐皺起眉,“作為接觸病患最多的醫護人員,他甚至連個醫用口罩都沒戴。”
“額,或許他隻是個文職?”
“在這種情況下,文職也會至少準備個口罩吧?”
“也對……還有其他的嗎?”
“最後一點。你注意到我們周圍有什麼味道了嗎?”
“味道?”
攝影師疑惑不解地看向蘇桐。
插著褲袋壓著眼睫走在後麵的男人終於忍不住,他撩起眼皮瞥了那攝影師一眼。
“消毒液。”
蘇桐唇角微彎,“對,消毒水的味道——醫院裡的每個角落都有,但剛剛的主任辦公室裡,除了蘭花香,我什麼也沒聞到。”
聞景接話,“這三點分開看不算什麼,但加在一起,放在現在這個情況裡,就指向了一個可能——”
蘇桐抬眼,和聞景對視,“他知道這次院內感染不會傳染到自己身上。”
聞景眸帶冷光,“甚至有可能,劉峰根本不是他們發現的第一個病例。隻不過因為電視台的記者——也就是你在關注劉峰的狀況,他們不得不在這個時候主動將院內感染的事情放出來。”
蘇桐:“他們想先一步控製輿論、混淆視聽。”
“……”
旁邊的攝影師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隻覺得自己夾在中間顯得格外低智以及多餘。
你一言我一語地分析完目前狀況,聞景和蘇桐相視一笑,並肩往來路走。
蘇桐:“這樣來看的話,我們必須得在他們攪渾這潭水之前,搞清楚他們想要遮掩的那個目的。”
“隻怕已經被他們藏起來了。”
“還好有一點可以利用——”蘇桐似乎想到了什麼,心情很好地轉向聞景,“現在,知情人都被封鎖在這家醫院裡。”
聞景提醒,“你小心院方有準備。”
“誤導與否,我應該還是能分辨清楚的。”蘇桐說。
“你想從哪裡下手?”
蘇桐:“當然是源頭。”
聞景挑了下眉,“那幾個病人?“
“嗯。不過重點還是要放在他們試圖混淆掉的我最開始的關注人身上。”
“劉峰。“
“對,如果是院內感染,作為和醫院對立且住院時間最短的,他一定是那個因的突破口。”
聞景點點頭,微俯下身笑問了句。
“分工嗎?”
“……”蘇桐仰起頭看他,想了一會兒才點點頭,“好。”
聞景就著這個姿勢側過頭,從女孩兒口袋裡抽出一根錄音筆。
“劉峰交給你,剩下的我來查。”
蘇桐點頭,“不明情況,你小心些。”
聞景直身往前走,邊走邊勾著唇揮了揮手裡的筆。
“領導放寬心。”
“……”
後麵的“領導”似乎想到了什麼,臉頰紅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