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金似乎隻關心如何修道的事,問了一堆關於道家修煉的問題。每當齊誌誠想把話題朝入京的事上引導時,真金便圓滑地將話題局限在修道成仙,祝禱作法之類的事上。
齊誌誠最後終於直接了當地對太子說,全真已按聖旨的要求歸還了一百一十二座寺產,其餘的到年底前也可全部歸還。他又問太子,皇上還有何事要全真辦理。
真金答道:“真人按父皇的旨意辦就好。至於父皇有何其他想法,小王也不知道。”
談話到此便進行不下去了。真金轉而介紹了身邊的兩個年輕人。年紀稍長是他的次子答剌麻,年幼的是三子鐵穆爾。真金還有個大兒子,據說在忽必烈身邊長大。
在會見的自始至終,太子身後的那個藏僧垂手站立,紋絲不動,雙目如臨大敵般緊盯著各位道人。
道一不禁心想,至於如此麼?要是如此防備他們幾個道士,乾脆就不接見好了。早知如此,還不如不來,用這時間自己出去在京城裡玩一玩。
終於辭彆了太子,眾道士離開東宮。道一指望著掌教能帶大家在街頭逛幾圈,要是能放他自己出去玩,那就更好了。可惜齊掌教取最近的路線直接帶眾人回了長春宮。
......
全真代表從東宮拜會真金太子回來後,齊掌教立即命令全體弟子集合大堂議事。
會上,原先樂觀如柴誌鼎者,在見了真金太子的推諉態度後,也隻好承認不能全信太子關於做到聖旨上所說的事就可以過關的說辭。
因此,當鄭誌久提議邀請太一道簫全齡,天師道張宗演和大道教李德和來長春宮共商對策時,柴誌鼎也未反對。
齊掌教當即命人分彆去太一道的廣福宮,天師道崇真宮以及大道教的天寶宮聯絡。
日落前派去的人回報說,簫全齡和張宗演都同意次日來長春宮,而派去大道教天寶宮的人回來說李德和還未到京,不過明天應該可以到達。
毛道一開完會便回到道房見師父張誌仙。他既認定朝廷會讓全真等道派與和尚再來一次辯論,對上次辯論的詳情就不可不了解。
怎奈數十年前那次規模空前的辯論以全真慘敗結束,十七個道士當了和尚,成為奇恥大辱,因而全教上下曆來對此儘量不提,即使作為道字輩的毛道一也知之甚少。
但他知道師父張誌仙是參加過那次辯論的,這下正好央求師父說個明白。
張誌仙說道:“我那時比你大不了幾歲,能參加如此盛會很是榮幸。當時掌教李誌常李真人剛仙去,張誌敬張真人接掌全教尚不足一年。
和尚顯然是有備而來。那摩國師,薩迦教主,白教活佛,河西國師,大理國師等重要人物悉數出席。尚書姚樞為總裁判。
在論及化胡經真假時,張真人以《史記》中言及老子出關,後漢書言及浮屠乃老子所化為據。
那薩迦教主八思巴還比我小三歲。
他問張真人,《史記》《後漢書》為何書。
張真人說是前代帝王之書。
八思巴說,我天竺也有史記,問李真人聽過否。
張真人說沒有。
八思巴說了一通天竺史記裡讚佛的事,問當時老子在何處。
張真人不能答。
八思巴又問,史記中有無化胡之說。
張真人說無。
八思巴又問,老子所著何經。
張真人說,道德經。
八思巴問,道德經中有無化胡之事。
張真人說無。
八思巴說,史記中既無,後漢書也隻以傳言論,道德經中又不載。他以此認定老子化胡一事為假。
張真人不能對。
姚樞便判全真告負。”
毛道一聽後心說,什麼天竺史記,聞所未聞,八思巴又沒有書在手,儘可以亂說。
再者,老子出函穀關時被關守求書而寫道德經,裡麵怎會寫以後化胡的事。真是強人所難。
道一將想法對師父一說,張誌仙點頭道:
“朝廷那時既想打壓我全真,偏袒在所難免。李真人以內功見長,辯論之事所習不多。我聽說,和尚素來喜辯佛經,三日一小辯,五日一大辯,靈牙利齒,道家實不能及。
你若能想出應對辦法,當真是再好不過。我隻怕朝廷這回是一心要為難我全真,憑你如何辯論,到頭來仍是輸。”
“那該如何是好?”毛道一問。
“道德經雲,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又雲,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
此次就算全真失敗,也隻是一時之辱。
道經燒不儘,人殺不完。隻要天下百姓信我金光大道,朝廷也奈何不得。
道一,要緊的是傳道,我上次提及你去南方也有此意。”
毛道一忙點頭稱是。師徒二人談經論道直至深夜方休。
【前方高能預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