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見元衝像是真有些怕,心中不忍,因為他也不懂什麼麵相,隻是隨便看看元衝而已,正想改口,不料珂兒在一旁道:“是很黑呢。”
元衝立即開始翻找行囊,找了半天也沒停手。道一不禁問:“道長你在找什麼?”
元衝道:“鏡子。我的鏡子怎麼不見了。”
道一想了想,便去自己的包裹中取出那麵岡州絳山道長遺贈的宮廷用鏡,伸手遞給元衝。“道長看看這麵還能用否?”
元衝接過後,撥亮燭火,對著鏡子仔細端詳自己的麵容,不禁深吸一口氣說:“小和尚說得不錯,怎會這樣?”
道一安慰他說:“道長不必太過認真,這麵相之事也說不準的。”
元衝沒好氣地回道:“小和尚你不懂就不要多嘴。“
道一也不再言語。元衝又對著鏡子看了半天,忽然將銅鏡翻轉過來。一看之下,大驚道:”小和尚,你這鏡子從何處得來?“
道一說:”是一個朋友所贈。“
元衝手撫銅鏡,邊看邊說道:”此鏡乃漢朝宮廷禦製,可辟邪消災,法力強大。你看,這鏡上所刻,尚方作竟四夷服......小和尚你可知道,尚方便是漢時專作宮禁之物的所在......唉,你不會用,實在可惜。“
道一說:”這鏡子於我也無甚大用,既然道長會用,就送給道長吧。”
元衝眼睛睜大:“此話當真?”
珂兒笑道:“道長就收下吧。他說話曆來算數。”說著,珂兒笑著瞥了道一一眼。
元衝手撫銅鏡,連聲說:“無功不受祿,又初次見麵,實不敢當,實不敢當。”
道一誠懇地說:“寶物當贈有用之人,我得來也隻是照照鏡子,道長卻可用來行法,拯救眾生。我,小僧送給道長,自己也定有福報呢。”
他口中說出因果之類和尚的口頭禪,心中自覺得意。
元衝聽了讚道:“小和尚如此大方,實在難得,難得。”
隨後,元衝想了想,也去行囊中取出一物,遞給道一。“小小禮物,小和尚也收下吧。”
道一一看,是一隻羅盤,想必是元衝道長看風水時用來測方位的,連忙說:“我怎能用道長的法器。”
元衝道:“讓你收你就收,我另外還有。”他見道一還有點猶豫,又說:“此羅盤與一般方士所用不同。一般方士所用隻有兩圈,此羅盤卻有三圈。宋之前,羅盤隻有一圈,磁針指午位,即南北向,宋時方家發現磁針與日影所指南北向有一夾角,便在羅盤上加了一圈方位,為日影北偏東。布衣山人卻發現磁針與日影所指南北向夾角應為北偏西,因此在羅盤上又加了一圈方位。我這羅盤便是按此法所製,更為準確。”
道一心想,自己以後走山道,羅盤也能派上用處,於是不再推辭,謝過元衝道長,收下了羅盤,又與他開始閒聊。
但元衝似乎心不在焉,道一明白,他還在為什麼印堂發黑擔心。於是,閒聊自然而然很快停了下來。
道一摟著珂兒坐在床上,兩人看著元衝道長取出一些法器,口中念念有詞,擺弄了一番後,最終躺下睡覺了。
珂兒因為有生人在一個房間,也不要道一抱著睡了,可她也不敢一個人睡到另一張床上。兩人於是互相依偎著半躺半坐,等待天明,可是,數日來的疲勞最後還是讓他們陷入睡夢中。
......
次日天亮,道一和珂兒醒來,見元衝道長還躺在床上,便自顧自起身,收拾好東西,離開客房。
他們見到神仙寺的方丈,即那位老和尚。老和尚又請他們吃早飯。道一問方丈,本寺是否供奉布衣子。方丈說是,飯後還領著二人來到一間彆殿,裡麵一座賴布衣的塑像如佛祖般供奉在那裡。道一參拜過後,又在寺中轉了一圈,隻看到些尋常佛像。此時仍未見到元衝道長的影子,道一急著上路,便和珂兒回客房打算看看道長起床沒有,好向他道彆。
兩人進了客房,裡麵靜悄悄的,元衝道長仍舊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道一忽然有了不祥之感,上前幾步來到元衝的床邊,仔細一看,元衝嘴角邊竟有一絲血跡。道一大驚,伸手去探他鼻息。元衝竟已不在人世。
珂兒在後麵啊一聲驚叫,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道一再摸了摸元衝身體,一片冰涼,似已死去多時,不由心中發慌。
若是告訴方丈,方丈必然要去報官,官府免不了來盤問。自己是海捕文告上的通緝犯,那還了得!就算官府沒發覺自己的身份,元衝顯然是夜裡死的,房中隻有自己和珂兒在,也脫不了乾係。
想來想去,隻有立即逃走才是辦法。於是,道一向元衝的屍體行了個禮,連太上救苦經也忘了念,就帶著珂兒偷偷溜出了神仙寺。
......
兩人慌慌張張跑出十幾裡路才停下歇息。此後,他們不敢多休息,日夜兼程,又走了三四天,總算翻越了南嶺,安全進入梅州地界。再走了差不多兩天,兩人終於尋到閩粵交界處的高家莊附近。
道一本想直入高家莊找奉雲和梨花,但因自己是帶罪之人,他多留了心眼,讓珂兒在附近樹林中躲好,自己等到天黑,才發動輕功,偷偷潛入高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