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要帶他走?他想帶他去哪兒?
激動之餘,桃卿流露出了一絲迷茫之色,不清楚莫不臣是什麼意思。
在他看來,九郎肯定是剛剛趕回合歡宮的,即使在婚房敘舊不方便,隻要換一座空房間就可以了,還談不上什麼走不走的。
但無論怎樣,這些都抵不過桃卿巨大的驚喜,幾乎一瞬間,他就已經熱淚盈眶了。
他本以為九郎早已故去,自己再也找不回他了,但偏偏就是在他新婚的這一夜,九郎回來了,這是他收到的最好的新婚賀禮了。
桃卿擦了擦眼淚,破涕為笑,溫柔地對莫不臣說:“彆說什麼走不走的了,你應該是剛回來吧?快點坐,我給你倒茶。”
他正要走上前迎接莫不臣,卻被神色冷凝的顧雪庭扣住手腕,將他拉到身後:“卿卿,彆過去。”
“師兄?”
桃卿怔了怔,忽然想起顧雪庭可能不太認得九郎了,便主動介紹道:“師兄,他不是壞人,他是九郎啊,就是我前幾年一直在尋找的好朋友。”
“我記得九郎,卿卿。”顧雪庭嚴肅地說,“但你確定他是真正的九郎嗎?即使是,他也不是你從前認識的那個人了。”
桃卿臉色微變:“師兄何出此言?”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莫不臣身上,立刻發現了一些端倪:九郎的身體邊緣隱隱泛著透明,臉色亦如月光般蒼白,他是以元神之體出現的。
“九郎……”桃卿臉上興奮的紅暈退去了,不敢置信地呢喃著,“你變成鬼修了?還是你……”
根本就不是九郎?
莫不臣沒有作聲,隻是安靜地看著桃卿,顧雪庭從懷中取出一張符篆,迅速地甩到了莫不臣身上。
這是一張神道符篆,乃是孔致從交好的神修大能手中索得,再轉贈給顧雪庭的。當年九郎的元神逃脫後,顧雪庭就考慮過他有朝一日還會回來的可能,便提前做了準備。
這張神道符篆無須靈力即可催發,十分適合靈根儘毀的他使用,書寫符篆的大能乃是化神圓滿境界,隻需一擊就足以令九郎的元神灰飛煙滅。
眼看著符篆已經落到了九郎身上,顧雪庭的神色越發冰冷。
他很清楚眼前的少年就是九郎的元神,因此他需要他永遠無法再開口,這樣卿卿就永遠不會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
即使是在夢境中,他也舍不得讓卿卿對他失望。
可出乎他的意料,這枚符篆似乎完全失去了應有的效用,九郎並沒有在神力的運轉下元神崩散,依舊靜靜地站在原地,看了他一眼。
顧雪庭神色微沉,意識到情況不妙,莫不臣抬手揭下符篆,舉起來對桃卿說道:“你親眼看到了,卿卿,顧雪庭還想再殺死我一次。”
這一切發生得很快,桃卿甚至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聽到莫不臣繼續說:“我以這般麵貌出現在你麵前,皆是拜顧雪庭所賜,我並非死在黑沼,而是死在他的折磨下,隻因他嫉妒我與你關係親密。”
桃卿腦子裡“嗡”的一聲,麵容驟然失去血色,他不相信,雪庭師兄性情溫柔,這些年來始終對他不離不棄,陪伴他尋找九郎,他怎麼可能就是殺死九郎的元凶?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沒關係。”
莫不臣隨手定住顧雪庭,令他既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又拉過桃卿的手腕,指著自己的眼睛和顧雪庭的眼睛給他看。
“怎麼樣,像不像?因為這就是我的眼睛。當年顧雪庭是個瞎子,為了獲得眼睛,他摧殘了數十條妖修的性命,甚至活生生地剜下我的眼睛,嵌在他自己的眼眶裡。”
當他們站在一起時,這兩雙眼睛的相似之處便格外明顯,皆冷似寒星、淨若琉璃,隻是從前顧雪庭在桃卿麵前向來神色溫柔,才沒有被他察覺。
而此刻顧雪庭麵沉如水,為這雙眼睛增添了森冷的色彩,加上莫不臣就在身側,實在是太像了,桃卿不可能看不出來。
一瞬間,他心中已經有了某些預感,好似什麼東西驟然塌陷了一般,令他心口劇痛,眼前發黑,視線被淚水浸得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