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228(1 / 2)

按照外界的時間流速計算,莊宴前往地府轉世已是二十年的事了,桃卿不清楚莊宴在地府裡等了多久,但料想他怎麼也已經投胎了,便利用覓魂珠尋找。

覓魂珠吸收他的靈力後,散發著陣陣光華,映照出一片景象,顯示出莊宴投生到了名為“浮石界”的界域。

桃卿對浮石界了解不多,問過白鹿後才知曉這是一座盛行神道的界域,但因為距離陵遊界路途遙遠,目前還沒有被戰火波及,界內環境還算平和。

十分湊巧的是,浮石界和日長小界離得很近,日長小界的修士在突破金丹後,通常就是飛升到浮石界,這些修士將“芳塵仙君”的信仰帶了過去,因此桃卿在浮石界中也發展了一小部分信徒。

隻可惜桃卿沒有去過浮石界,目前尚且無法與那些信徒建立聯係,也就無法吸收他們的願力。

桃卿定了定神,帶著一絲緊張,繼續用覓魂珠觀望浮石界,終於找到了轉世的莊宴。

深山密林中,年輕男人身著颯然的玄黑獵服,背負長弓,腰挎彎刀,壓低上身騎在高頭駿馬之上,一路向前疾馳。

數名騎衛緊隨其後,口中高呼“郎君”,央求他慢一些,年輕男人卻並未顧及他們,反而揚鞭一躍,縱馬跳過一道深渠,將騎衛們遠遠地甩在了後麵。

看到這一幕,桃卿便知曉莊宴轉世成了凡人,身份大抵是某位尊貴的世家公子,與他上一世的出身相差無幾,至少不是忍饑挨餓長大的,不由輕輕舒了口氣。

他的目光轉而落在莊宴的臉上,意外發現他的長相竟與前世彆無二致,依然是近乎妖異的俊美。

隻是他神色冷峻,目光鋒銳,氣勢極具壓迫感,教人望而生畏、不敢與其對視,才壓下了容貌的風流妖異。

莊宴縱馬疾馳,在行進的過程中,前方一直有隻獵鷹為他引路,將他引到了密林深處。

忽然,桃卿聽到覓魂珠裡響起一聲凶猛的虎嘯,且就在離莊宴不遠的位置,不由一愣,為莊宴高高懸起了心。

若是放在前世,一隻猛虎對莊宴自然算不得什麼,可如今的他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凡人了,僅憑自身的力量,還能與猛獸抗衡嗎?

桃卿憂心忡忡,不願見莊宴葬身虎口,卻因身困於神國而無法施以援手,隻能繼續旁觀著。

他希望莊宴能立刻逃出生天,誰知莊宴不退反進,悄無聲息地翻身下馬,摘下背後長弓上了支箭,竟是要狩獵那隻猛虎。

隨著他無聲接近,在陣陣虎嘯中,桃卿還聽到了少年人恐懼的哭喊聲,這才知曉莊宴為何來得這麼匆忙,原來他是來救人的。

突然,那猛虎的身影透過茂密的樹葉映入了莊宴的視線,隻見它花紋斑斕,身形無比碩大,如一座小山一般,雄渾而強壯。

它目露凶芒,惡狠狠地盯著不遠處的少年,而少年身著華服,麵如土色地坐在地上,已經完全嚇傻了,甚至忘記了躲閃,呆愣地望著猛虎朝自己撲了過來!

眼見少年就要被猛虎撕得粉碎,莊宴動作快如閃電,朝猛虎接連射出了兩箭。

他手極穩,臂力也極強,兩支利箭勢若流星般地飛射出去,一箭穿透猛虎的眼睛,一箭正中猛虎張開的大口,射歪了它的頭顱,堪堪避過少年的身體。

“表哥!”

少年吃驚回望,看到莊宴及時趕來,救他於危難之中,不由喜極而泣,朝著兄長連滾帶爬地跑了過去,激動說道:“表哥,多謝你——”

“趴下!”

他話音未落,忽聞莊宴厲喝一聲,頓時心裡一顫,下意識地跪趴下去,他剛低下頭,一道腥風就已澎湃而至,猛虎自他的頭頂掠了過去,掀起好大一陣塵土。

猛虎雖中了兩箭,滿臉是血,但尚未身死,它本欲先將瘦弱的少年咬死,隻可惜功虧一簣,偷襲不成,轉而怒吼著撲向莊宴。

這個刹那,桃卿緊張得手心裡全是汗,但好在這隻猛虎全然不是莊宴的對手,隻見他手起刀落,彎刀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鋒利寒芒,猛虎龐大的身軀就轟然倒在地上,如泉鮮血自喉嚨噴湧而出,徹底死透了。

一顆心重新落回了桃卿的肚裡,而驚魂未定的少年呆望半晌,突然大叫一聲,滿麵紅光地對莊宴嚷嚷道:“表哥,你真是太厲害了!!”

少年給莊宴拍起了馬屁,什麼表哥真乃武曲星下凡,可謂英武絕倫甲冠天下拔山蓋世,吹了好半天,最終把話落到不要將今日遇險之事透露給他父王和母妃知曉,終於引來莊宴冷漠的一瞥:“你覺得可能嗎?”

少年頓時泄了氣,沮喪地踢了虎屍一腳,莊宴不理他,吹了聲口哨,喚來獵鷹去給那一眾騎衛領路,叫他們過來處理虎屍。

他們找到了少年被驚跑的馬,一人一騎按原路返回,通過兄弟二人的對話,桃卿得知原來這少年是親王之子,與父王和兄長們出行春獵,而莊宴出身望族,王妃是他親姨母,受她所托,一路隨行保護少年。

少年射術平平,在圍獵中顆粒無收,被兄長們一頓調笑,他心中憤憤,自己偷溜出來尋找獵物,卻不料路遇猛虎,若非莊宴及時趕到,他早就淪為虎口下的美餐了。

少年頗為頭疼地想著回去之後該如何麵對爹娘的訓斥,莊宴神色淡淡地禦馬而行,桃卿看了一會,覺得他的氣勢不輸前世,仿佛還是那個睥睨眾生的靈照鬼君。

隻是兩兄弟的運氣著實不好,才走了小半路程,就遇到了滂沱大雨。

伴隨著電閃雷鳴,狂風呼嘯,兩人實在無法前行,便牽著馬躲進了一座破廟躲雨。

莊宴隨身帶了火折子,抽刀劈斷廢梁木生了堆火,脫下上衣架在火邊烘烤。

少年掃出一小片乾淨的空地,坐下來烤火取暖,他的目光落在莊宴身上,忽然“咦”了一聲,指著莊宴的胸膛說道:“表哥,你這裡竟然生了顆紅痣?”

莊宴身材健美,膚色冷白,縱使廟中光線昏暗,他左胸前的紅痣也頗為醒目。

他低頭瞥了一眼,不為所動地說:“那又如何?”

“說不定這是美人淚化成的呢。”少年嬉笑道,“前世你是征戰沙場的大將軍,被毒箭射中,倒在美人公主的懷裡,公主為你落淚,淚珠剛好落在你的胸前……”

他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因為莊宴盯著他的眼神十分不善,比那隻老虎還嚇人。

“我不說了!”

他舉手投降,但又賊心不死,趁著莊宴轉頭的時候問道:“表哥,你這麼潔身自好,是不是已經有心上人了?既然如此,你就快點去提親啊,也省得舅母總是絞儘腦汁騙你相看了,我看著都累。”

莊宴盯著跳動的火焰,低聲說道:“我沒有心上人。”

“沒有?我才不信呢,咱們兄弟誰跟誰,你就跟我說實話吧!”

少年軟磨硬泡,幾番央求下,莊宴又說道:“從小到大,我總是會做一個夢,夢中……”

少年屏氣凝神地聽著,等了半天,卻發現莊宴就這麼沒了下文,急得他哇哇亂叫,被不耐煩的莊宴揍了後腦勺一巴掌,隻得委屈地閉上了嘴。

莊宴閉目養神,等待著雨勢停息,少年烤乾了身體,在火堆前坐得百無聊賴,乾脆站了起來:“剛才進來得匆忙,讓我看看這座廟供的是什麼神……嗯,芳塵仙君?好像從沒聽說過,是不是哪個神道修士?”

聽到自己的道號,桃卿心裡一跳,不由自主地放輕了呼吸,看著莊宴會有什麼反應。

不過莊宴沒什麼反應,眼睛都不曾睜開,好似睡著了一般,少年小聲嘟囔著“就知道你對鬼神之事不感興趣”,便自行向深處走去,尋找神像安置在何處。

出乎意料的是,仙君廟的規模雖然不小,但主殿並未安放神像,似乎是尚未完工就被迫廢棄了。

少年仍不安分,在廟中轉來轉去,從隱蔽之處找到一個石匣,取出了一幅畫像。

假寐的莊宴忽然聽到一聲驚呼,立刻睜開了雙眼,他剛要拿刀起身尋找表弟,就見少年捧著一卷畫軸狂奔進來:“表哥,你看,是美人、大美人!”

莊宴麵色一冷,擰起了眉頭,少年如若獻寶似的將畫軸展開:“彆、彆,彆打我,你先看看這幅畫,真的是曠世佳作,我就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美人!”

畫軸已被他整幅打開,落下了少許灰塵,莊宴抬手揮了揮空中的塵土,本是極漫不經心的一瞥,目光卻驀地定住,凝矚不轉地盯著畫中之人。

畫像中的少年一身紅衣,豐姿冶麗,豔色傾世,左側題有小字,正是芳塵仙君的畫像。

“真可謂‘須臾之間,美貌橫生,曄兮如華,溫乎如瑩’……”

少年情不自禁地跩了幾句詩賦,忽又想未免對神君不敬,便掩住了嘴,小聲對莊宴說:“不知芳塵仙君是哪個門派的修士,我可真想拜入他的門下啊。”

他沉醉地欣賞良久,舉得手酸了,這才要收起畫軸,怎料莊宴忽地將畫軸奪了過去,似著魔般地死死望著畫中的芳塵仙君,竟是連眼睛都舍不得眨動一下。

“表哥?表哥!……居然沒反應,就這麼喜歡這幅畫啊。”

少年麵露驚奇之色,眉眼彎彎,正欲調侃自家表哥幾句,卻先瞠目結舌地看著莊宴的紅痣:“表哥,你快看你的紅痣,它……它怎麼開花了!”

他扒拉了莊宴好幾下,才將他的心神從畫中喚了回來,莊宴垂眸一掃,發現正如表弟所言一般,原先似若花苞般的紅痣盛開出一朵桃花,栩栩如生,豔麗鮮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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