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聞言不由輕蹙眉頭,她進宮數年,如今寶玉的年歲不小了,這個時候不好好念書,反倒是與姊妹們廝混?
賈母見狀了然,所謂長姐如母,早先元春便悉心與寶玉啟蒙,對於寶玉這個二房唯一的男嗣是十分注重的,故而對其期望甚高。
沉吟片刻後,賈母開口道:“且先不說這個,鳳丫頭,你安排人在院裡收拾一間屋子,讓大丫頭住了,再打發幾個儘心的掃灑丫頭使喚,待會在讓寶玉她們一塊來見見你這個大姐姐。”
元春進宮多年,以前居住的院子早就閒置了,身邊也沒什麼服侍的人,眼下即將賜婚,在府裡也住不長久,故而賈母讓人收拾一間屋子讓元春且先住下。
鳳姐兒笑著應道:“老祖宗且放心,我定然收拾妥當,再尋幾個得意的丫頭給大姐姐使喚,保準照料妥當。”
話音剛落,賈母身後一嬤嬤上前道:“老奴身邊倒是有個調理不錯的丫頭,言談針線都是極好的,原是準備獻給老太太使喚,若是大小姐不嫌棄,老奴就借花獻佛了。”
元春杏眸瞧了過去,這位嬤嬤她可是認識,府裡人都稱賴嬤嬤。
賴嬤嬤是賈母的陪嫁丫頭,伺候過賈府老輩主子,按照規矩,凡伺候過長輩的仆人,比年輕的主子還有體麵,故而元春也不會失了禮數,笑著應道:“賴媽媽調理的,我哪裡會嫌棄。”
賈母見狀對著賴嬤嬤笑罵道:“你倒是會做好人。”
賴嬤嬤知曉賈母是在打趣她,於是笑著說道:“大小姐回來了,老奴心裡也高興。”
作為一個奴才,賴嬤嬤能受到府裡人的禮遇,豈能不懂事,這大小姐回府,且馬上要成為郡王妃,可不得表表心意。
眾人聞言皆然笑而不語,一旁的王夫人見狀心中得意,自家女兒回來了,還馬上要成為郡王妃,府裡人的態度都變好了。
晚間時刻,梨香院。
屋內燭火通明,薛姨媽舉步走了進來,瞧見坐在妝柩前的麗人,笑著招呼道:“乖囡,還沒歇呢。”
寶釵瞧見來人,將左耳的景泰藍紅珊瑚耳墜取下,淺笑道:“媽,你怎麼來了。”
薛姨媽移步近前,落座在錦墩上,溫聲道:“閒著沒事,過來看看你。”
寶釵玉容略顯狐疑的瞧著自家媽,以她對自家媽的了解,這時候可不像是閒著沒事,玉手將另一隻景泰藍紅珊瑚耳墜取下,一並放入妝柩內,輕啟紅唇道:“媽有什麼事兒您就說,女兒聽著呢。”
薛姨媽聞言倒也不意外,自家女兒本就是個聰慧之人,比起那個孽障不知好上多少倍,要是個男兒身,她也不至於勞心勞力的。
眼見自家女兒表了態,薛姨媽有些羨慕道:“大丫頭的事兒你也聽說了,蒙聖上恩典,賜婚北靜郡王爺,那就是郡王妃了。”
賈元春與水溶賜婚的事情雖然還沒下發明旨,不過此事在賈家基本人儘皆知,暫住於賈家的薛姨媽自然也得到消息。
寶釵聞言眉頭輕蹙,輕“嗯”道:“先前還見過大姐姐呢。”
先前元春見家裡的姊妹們,寶釵也在當場,她們屬於表姐妹,稱呼大姐姐也沒錯。
薛姨媽聞言歎聲道:“說起來,那北靜郡王似乎是瞧上女兒你了,可是這幾天又沒個動靜,媽心裡又沒個準。”
猶記得前兩天水溶那番明示,其意似乎是看中了寶釵,可這兩日並無動靜,反而是賈府的大丫頭要成郡王妃,這倒是打了薛姨媽一個措手不及,不由的讓她恍惚起來。
薛寶釵聞言抬眸瞧了一眼薛姨媽,清聲道:“許是王爺本就是玩笑話,當不得真。”
原本薛寶釵就猜測那日之言不過是戲言,也就是自家媽信以為真,隻是不得不說,以水溶的身份地位、形貌品性,無一不是少女懷春的對象。
薛姨媽聞言輕輕頜首,或許當時王爺也就是興頭上的一句話,轉頭就忘卻了也說不準。
沉吟一聲,薛姨媽說道:“乖囡,你大姐姐回府了,得閒多去轉轉,一來若是王爺有意於你,往後也能相處融洽,即便無意,那大丫頭是寶玉的親姐姐,又是未來的郡王妃.”
“媽,你把女兒當什麼了。”寶釵不等薛姨媽將話說完,杏眸紅了起來,嗔惱的打斷來。
這接下來的話都不需要薛姨媽言明,她就已然知曉,不就是大姐姐成了郡王妃,寶玉的身份又變的不一般起來了。
先是拿著北靜王府那邊,這邊又應著賈家,首鼠兩端的,把她置於何地?
薛姨媽見薛寶釵惱了起來,心裡也知她的苦楚,想著她們母女的處境,不由的泣道:“媽哪裡不知道委屈了你,隻是媽也沒辦法,薛家什麼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孽障又是個不省心的,但凡那孽障省心些,媽什麼都由著你。”
寶釵見薛姨媽哭了起來,心下也是酸楚,對於自家媽這般勢力,她心中也是知曉,這薛家家大業大,但沒個主心骨,薛姨媽一個婦人撐起這個家不知受了多少冷眼,若不是依仗著這些個親戚,家業早就不知被那些個黑心肝的瓜分了去。
好不容易熬到自家哥哥長大,可又是個愛頑鬨的,挑不起事來,要是不勢力些,薛家早晚沒她們立足之地。
思及此處,寶釵上前安慰道:“媽,您彆傷心了,女兒聽你的便是。”
薛姨媽聞言心下好受許多,抹了抹眼淚,目光欣慰的看著寶釵,溫聲道:“媽雖然勢力了些,但也是為你著想,往後嫁了如意郎君,日子也好過些,媽呢,也隻求那孽障能消停一些就好。”
寶釵默然不語,薛姨媽此話並沒有錯,其中雖有為薛家著想,但是也是在幫著她謀劃,無論自個最終身歸何處,都吃不得虧。
哎..隻是這吃相確實過於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