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用抱的,不要多想。
黛玉眸光看著碗裡鮮美的肉鋪,明眸晶瑩剔透,芳心湧上一股甜蜜,夾起肉鋪,細細品嘗起來,隻覺比以往鮮美數倍。
不錯,今兒個廚娘煮的飯菜十分美味。
正品嘗著,黛玉似是想起了什麼,抬眸凝視著少年,準確來說是少年手中泛著晶瑩的的竹筷,柳眸瞪圓來。
剛剛哥哥好像是用自個的竹筷與她夾菜,這豈不是自個吃了哥哥的.
思及此處,黛玉皙白的臉蛋兒微微一熱,兩朵玫紅暈團浮在臉頰之上,凝視著竹筷的雙眸瑩潤如水。
水溶與探春也夾了一塊肉鋪,回過身來,察覺黛玉的異樣,蹙了蹙眉,心下有幾許狐疑,暗道黛玉莫不是不喜歡吃肉鋪,有挑食的毛病?
正欲勸說兩句,見黛玉出神的盯著自個手中的竹筷,精致的臉蛋兒泛著紅潤,心中頓時明悟起來。
此刻,水溶有幾許尷尬,按理來說,他是不應該犯這種禮儀的小錯誤,隻是眼下的情形讓他代入在家中,麵對自個身邊的人兒,他都是不用公筷的,輕鬆的氛圍讓水溶一時沒想起黛玉的身份來。
須臾間,水溶心中便有了成算,此刻絕對不能去戳破這層尷尬,凝眸看著出神的黛玉,溫聲道:“顰兒,還想吃什麼?”
黛玉聞言回過神來,一張俏臉愈發紅潤,忙垂下螓首,低聲道:“沒什麼。”
聽著哥哥的語氣,想來先前哥哥應是習慣了於三妹妹她們夾菜,此番不是故意的,隻是也不知怎得,黛玉心裡並不反感。
一家人,有什麼好嫌棄的。
一頓早飯用罷,黛玉接過紫鵑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擦晶瑩的粉唇,抬著恍若煙雨朦朧的柳眸看著少年,似是隨意道:“哥哥待會可是要去辦事?”
記得哥哥可是來辦公差的,想來是沒什麼空閒的時間。
水溶凝眸看向少年,見黛玉明眸閃爍,心下不覺好笑,道:“現下倒是無事,待會咱們在院子裡走走可好?”
百萬災民嗷嗷待哺,水溶理應儘快籌款,然而此事急不來,需得等各地官員的籌款明細後再做安排。
從彆人手裡“搶”銀子,誰會心甘情願。
黛玉聞言眉眼舒緩,垂著螓首輕“嗯”了一聲,璀璨如虹的柳眸當中蘊藏著絲絲欣然之意。
水溶見狀倒也沒說什麼,此刻的黛玉正是需要“親人”相陪之際,有些黏人實屬正常,準確來說,應該是黏著那份安全感。
話罷,三人也沒有過多停留,穿過拱形的月亮門洞,沿著抄手遊廊在後宅中漫步。
探春挽著黛玉,瞧著屬於江南的婉約細膩的美景,時不時的與黛玉輕聲細語,一時之間,讓黛玉徹底忘卻了心中的悲涼。
水溶偶爾搭著話,目光凝視著黛玉,猶豫幾許,問道:“顰兒,林姑丈何時出殯?”
作為元春的丈夫,喊林如海一聲姑丈合情合理,總不能當著人家女兒的麵直呼名諱吧,這也太不尊重人了。
黛玉聞言,玉容一怔,眉眼間的喜色消散,眸中霧氣漸生,提著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的一時出不了聲。
情緒來了,擋都擋不住,變臉的本事,女兒家自帶的。
水溶見狀微微歎了一口氣,輕聲勸道:“顰兒,林姑丈需儘快出殯,入土為安才是,你也不想姑丈不得安寧吧。”
其實水溶並不想在此時詢問,然而卻不得不問,林如海的屍首還在後院停著呢,總得有個交待,總不能一直擱著,那豈不是.滿院的晦氣。
入土為安了,也能讓黛玉心裡的大石落下,所謂長痛不如短痛,一了百了。
黛玉聞言,芳心的酸澀更甚,淚珠兒止不住的滑落,幽幽道:“哥哥,爹爹他..膝下無子,還要等姑蘇那邊的人過來。”
讓爹爹不能早日入土為安,確實是她的不孝,然而黛玉也沒法子。
水溶聞言了然,喪葬是有禮儀的,需得有人在靈前守靈、摔盆,而這些都需要男嗣,而黛玉卻是女兒身
直白點說,那就是需要從姑蘇林家遠支過繼一個孝子。
不過水溶既然提了出來,自是心中早有計較,便開口道:“顰兒,哥哥有些想法,你且聽聽可好?”
黛玉揚著梨花帶雨的臉蛋兒看向少年,朦朧的雙眸中閃過一抹亮光,低聲道:“哥哥做主便是。”
所謂長兄如父,此刻她能依靠的也就隻有這個哥哥了,相信的也隻有這一個哥哥,不讓哥哥做主,還能讓誰做主?
況且她一個孤女,能有什麼打算,就算有打算,誰又會聽她的。
水溶輕輕頜首,直言道:“顰兒你肯定是要回京城的,蘇州老家那邊你也顧不上,索性將蘇州的房產、田地一一置賣,隻留下祖宅,從林家遠支過繼一名年幼的嗣子,讓他給姑丈當一回孝子,而林家撫育他長大成人,供他讀書進學,便算是報酬。
但事先言明,林家這份家業,他不要肖想,皆為顰兒你所有。”
對於黛玉的安排,水溶是一一盤算過的,黛玉此刻是孤女,絕然不會留在蘇州老家,這不是讓人欺負了去,身在京城,且不說水溶這個義兄,便是有榮國公府那兒,旁人也欺負不了她。
而那些不動產若是留下來,鞭長莫及的,隻會讓那起子小人得利,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一起折現置賣,省得讓小人盯上。
若不是祖宅意義重大,水溶都想勸黛玉把祖宅都給賣了。
至於說選年幼的嗣子,那是因為好拿捏啊,林家的侯爵隻襲三代,林如海父親那代就應該連子爵的爵位都失去的,是皇帝開恩才又襲了一代,到如海這代就沒有世襲了,是憑科舉立世的。
既然沒有爵位之爭,剩下的無非就是家產,左右是要一個牌麵而已,年幼的嗣子無甚關係。
黛玉聞言心下一驚,容色帶著幾許疑慮,道:“姑蘇那邊不會同意的。”
對於黛玉而言,她並不在意那些僅僅隻有一些血緣的“陌生人”,隻是她也明白,一旦自個這麼做了,姑蘇的那些人定然會鬨事。
水溶聞言不以為意,輕聲道:“顰兒,你隻需覺著是否襯合心意,旁的不需理會。”
鬨事而已,真當他是假的,抬手便鎮壓了他們。
黛玉聞言,心下微微一緩,她明白少年的意思,無非就是一切有哥哥在,眼下隻需自個決定。
雖說自個能決定林家的產業是好事,心裡也感激哥哥對她的尊重,然而若是按哥哥的法子,勢必要麻煩哥哥。
這時,靜默的探春展顏一笑,挽著黛玉的藕臂,笑道:“林丫頭素來是有主意的,不知林丫頭打算怎麼安排。”
黛玉美眸白了探春一眼,心下倒是緩和幾分,猶豫幾許,輕聲道:“柳姨娘也得安排妥當才是。”
畢竟是照料爹爹的人兒,這若是將產業一並帶了回去,讓孤苦伶仃的柳姨娘如何自處?
水溶聞言點了點頭,心中對於黛玉愈發欣慰起來,黛玉畢竟是小姐,還有京城可去,可柳姨娘一個無出的妾室,境遇要比林黛玉要慘的多。
一般而言,碰到不講究的府邸,柳姨娘多半是隨意給點銀子打發出去自生自滅,到了她這個年紀,又曾為人妾室,出去之後人生之路必然艱難坎坷。
若是碰到講究的,那就更慘,為了家族名節,就會強迫她在佛庵裡苦熬餘生,直到熬的油儘燈枯。
黛玉雖然說話“尖酸刻薄”,愛使小性子,但心地善良,定是不會虧待了柳姨娘。
頓了頓,水溶道:“嗣子過繼在她的名下,留些一筆銀子與田產,允她在林家主宅安身立命,若是不願,給她一筆豐厚的銀子,隨她自去,讓她自個選吧。”
黛玉聞言。明眸中閃過一抹亮色,輕聲道:“那就聽哥哥的。”
一切安排妥當後,水溶便不在多言,與黛玉,探春兩人在後宅走了走,而後又去林如海的靈前上了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