褫爵流放,但並不殃及旁人,這些產業,正好可以留給西府的孤兒寡母,準確來說,是留給甄畫那對母子。
畢竟是西府的大奶奶,接手這些產業不是很正常的事兒?
嗯.拿著寧國公府的銀子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心裡還是有些不自然的,但並不多。
聊以安慰的是,水溶這忙上忙下的,到底還是忙自個的事兒,沒白吃虧。
水溶沉吟幾許,輕聲道:“老太君這邊安排人吧,東西二府各自出人查賬,以免出現什麼爭端。”
賈母聞言,重重的點了點頭,所謂財帛動人心,事關財物,自然是要分個清楚,這些事都是國公府內部的家務事,的確是要自家人才穩妥。
不得不說,水溶做事的分寸感把握的很好,一樁一樁的事情處理起來也條理清楚,全然是為賈家考慮。
有如此佳婿,實乃賈家之福矣。
套間暖閣內。
釵黛、三春以及寶玉、寶琴一眾人見鳳姐兒情況好轉,便也沒有打擾鳳姐兒的休養,紛紛攜手離去。
此時的閣內,嬌俏的平兒捧著一盞玉碗,細心的調羹,遞到鳳姐兒的嘴邊,輕聲道:“奶奶,喝藥吧。”
鳳姐兒明媚的臉蛋兒上恢複了幾許氣色,繾綣的倚在錦靠上,鳳眸看著細心服侍她吃湯藥的平兒,抿了抿粉唇,輕聲道:“平兒,好在我身邊還有你在。”
先前平兒要把事情都攬在自個身上的事兒,鳳姐兒也聽說了,不禁讓鳳姐兒芳心湧上一抹暖意。
到底身邊還是有平兒這個好丫頭在,不至於成孤家寡人。
平兒眉眼溫和,輕聲道:“奶奶,先喝藥吧,喝下了身子也舒服些。”
鳳姐兒倒也沒拒絕,朱唇輕啟的抿了一口湯藥,苦澀入喉,不由的鳳眉緊蹙了起來,緩了一會兒後,眉眼間帶著幾許莫名之色,幽幽問道:“對了,二爺他.他現在在哪?”
平兒聞言容色微怔,垂眸道:“二爺忙著外間的事兒了,過一會兒就會來看奶奶。”
“哼”
鳳姐兒冷哼一聲,豔麗的玉頰上見著一抹煞氣,冷聲道:“媳婦都要死了,還忙著外間的事,連看一會的功夫也沒?”
今兒個鳳姐兒都頭破血流,可作為丈夫的賈璉卻連看一眼都沒來,怎麼能叫人不惱。
平兒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從鳳姐兒詢問起賈璉的消息,她就預感不好,原想著敷衍過去,但鳳姐兒是如何精明的人,豈會不明其中的敷衍。
其實,平兒對於賈璉的行為感到心寒,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何至於如此。
憤懣幾許,鳳姐兒不由的苦笑一聲,淒然道:“也罷,現下我都成這樣了,想管也管不著他,隨他去吧。”
早先鳳姐兒管著府裡的事兒都降不住賈璉,更彆說現在自身難保的時候。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從賈璉持劍砍她之時,鳳姐兒心中便紮著一根刺,一直到現在賈璉所表現的冷漠。
哎.心累了。
平兒見鳳姐兒心灰意冷,心下便急切起來,忙道:“奶奶,你這是什麼話兒,王爺那兒不是說了不會為難於您,能成什麼樣。
二爺那兒,事關府裡的大事,自是緊要些,等忙完了,二爺就會來看奶奶了。”
鳳姐兒容色黯然,狹長的鳳眸看向床帷上的流蘇,眸中盈盈見著水霧,語氣悠悠道:“你也彆拿哄我,我的事情我心裡有數,往後得過且過吧。”
犯了這樁錯事,賈母與王爺那兒明麵上不怪罪,心裡還是嫌棄的,起碼她這管家的事兒是要擼下去了。
至於賈璉那兒,原本夫妻間就有矛盾,屢次示弱都不見成效,加上這回賈璉的淡漠,更是讓人心寒。
捂不熱的心,還能如何,索性就這麼著了。
平兒見鳳姐兒淒苦的神色,眼眶微紅,輕喚道:“奶奶,我會一直跟著你跟到底。”
鳳姐兒聞言,鬱結的心兒舒緩幾分,狹長鳳眉微微上揚,似是把眼淚倒流回去,明媚的臉蛋兒噙著一抹笑意,隱約有些強顏歡笑道:“你這蹄子還打算一直跟著我,怎得,不想嫁人了?”
平兒羞紅了臉,啐道:“奶奶胡沁些什麼。”
好端端的提什麼嫁人,她一個通房丫鬟嫁什麼人。
見平兒又氣急又羞臊,鳳姐兒愈發大笑起來,說道:“女兒家的早晚要嫁人,你不嫁人還想做老姑娘?”
說著,鳳姐兒笑意頓止,冷聲道:“難不成你還想跟著賈璉,他什麼德行的人你還不曉得。”
自嫁給賈璉,平兒就是留給賈璉的姨娘,隻是鳳姐兒此刻已然是心死了,作甚還要把自個最為忠心的平兒給他?
想要平兒,美死他去。
平兒玉容微微一怔,忙道:“我是奶奶的丫鬟,不想嫁人,隻想一輩子跟著奶奶。”
鳳姐兒聞言,芳心暖意更甚,隻見其柳眉倒豎,伸手纖纖玉指“狠狠”的點了點平兒的額頭,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好蠢的蹄子,給你福分你也不要,難不成我還會隨意把你指了出去。”
以往,有平兒相助,鳳姐兒自是樂得其見,然而現下,鳳姐兒自身難保,往後在榮國公府裡怕就是做個吃米飯的人,混吃等死。
顧著平兒這番情誼,鳳姐兒也不願讓平兒與她在府裡苦守。
難得發一次善心,平兒居然還不領情,怎得就這麼.傻。
平兒不管不顧,淚珠兒順著俏麗的臉蛋兒滑落,哽咽道:“奶奶要是趕奴婢走,奴婢也不想活了。”
“咦,這是怎麼了。”
正此時,屋們處便傳來一陣清脆的鶯啼之聲。
平兒回過神來,瞧見來人是鴛鴦,忙提著帕子擦了擦眼淚,近前招呼道:“鴛鴦姐姐,你怎麼來了。”
這位可是老太太身邊最為器重的丫鬟,她可不會無的放矢。
鴛鴦並未在意平兒臉蛋上的淚痕,唇角噙著笑意,眸光落在倚靠在床榻的鳳姐兒,笑道:“奉老太太的意思,過來看看璉二奶奶。”
鳳姐兒聞言苦笑一聲,倒也沒說話,絲毫不見往日的玲瓏。
想來鴛鴦是來下達賈母的命令,大抵就是讓她靜心休養,無需理會府中事宜,奪了她的管家之權。
鴛鴦知曉鳳姐兒苦笑的緣由,妍麗的臉蛋兒上依舊噙著笑意,說道:“璉二奶奶,您可得儘快好起來,府裡的事兒還要你照看起來哩。”
鳳姐兒聞言,狹長的鳳眸瞪圓了來,直直的看向鴛鴦,明媚的臉蛋兒上滿是不可置信之色,說道:“鴛鴦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府裡的事兒還要她照看,莫不是
鴛鴦也不賣關子,說道:“王爺說璉二奶奶雖犯了錯事,但並未謀私,府裡管家的事兒還是要奶奶您來操勞,老太太那兒也同意了,就等著奶奶您養好身子哩。”
鳳姐兒聞言,心下狂喜,先前還苦哈哈的,心都死了,沒想到轉眼間便峰回路轉,還讓她行管家之誼。
等等,鴛鴦說的是王爺這.
把她打下地獄的是王爺,拉她一把的也是王爺,欲生欲死的,還真就是不知讓她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