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王府。
軒敞的花廳之中,水溶垂眸看向堂下身形魁梧的賈雨村,清俊的麵容上掛著笑意,說道:“後續的賑災事宜你做的不錯。”
原先水溶下江南籌得款項之後,後續的賑災事宜便交由地方官員,這賈雨村在金陵的賑災措施處置得當,給自己增添了一筆政治履曆。
現下已至年底,賈雨村此番進京,便是述職。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若無王爺所籌銀兩,下官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束手無策。”賈雨村見水溶言語誇讚,心頭大定,恭惟說道。
水溶不可置否,呷了一口香茗,轉而說道:“賈府尹的任期將至,接下來可有什麼安排?”
賈雨村聞言心下一震,他知道正戲來了,在江南之時,他之所以費心費力,所圖無非就是因為自己任期將至,故而攀附上北靜王府,以求向上攀爬。
如若不然,襲人又怎會守在院子裡。
大抵就是心裡的落差。
水溶目光微轉,應了一聲,倒也沒在說什麼,簡單閒聊幾句,也就離開了。
雖然黛玉穿了襖子,不過黛玉素來身子病弱,整體而言還是略顯單薄,要風度不要溫度的,古今皆有之。
水溶聞言了然,畢竟國公府那位老太君是正兒八經的外祖母,而水溶這個“兄長”,純純是“乾”的,大過年的,自然是要回國公府。
水溶倒也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手指輕敲幾案,久久不言,似是沉思。
總歸也是哥哥的一片心意不是。
黛玉聞言,恍如煙雨的明眸白了少年一眼,輕哼道:“難為哥哥費心了。”
水溶見狀了然,也不做過多評價,說道:“那就好,你處事穩重,以後跟在顰兒身邊多提醒些,切莫讓顰兒吃了虧。”
賈雨村心下一怔,原還想著多攀攀關係,比如那香菱小姐,甄封氏,再不濟,還有那便宜的女學生之類的。
而這也是水溶之所以安排賈雨村進兵部的主要原因之一。
但水溶不可能讓賈雨村如原著一般,若是由賈雨村任職兵部尚書,無疑是表露出水溶的不軌之心,讓永康帝疑心。
況且往好的方麵想,黛玉隻有麵對心中親近之人,才會毫無顧忌的表露小性子。
其實,即便知曉寶玉“軟糯”的性子,可真當寶玉不管不顧之時,麗人心中還是藏著幽怨的。
以自己兩榜進士的出身,再加上江南時的表示,有北靜王爺的提拔,不說一步登天,起碼官職也要進一步,邁入廟堂之所。
而且在六部裡,左右侍郎雖都是正三品的同等官職,然大乾朝以左為尊,權力上而言還是左侍郎略勝一籌。
又不是分不清好歹,她看重的是少年獨一份的關心,又不是旁的。
回身望去,隻見少女裹著一件大紅冬裝鬥篷,在灰暗的天色下,顯得格外亮眼。
襲人聞言玉容怔了怔,擠出一抹笑意,說道:“都是熟悉的人,也沒有什麼適應不適應的,說起來,奴婢還要多謝王爺的恩德哩。”
自打那日知曉了少年藏著的心思,黛玉就知道襲人來自個身邊伺候的目的是為了以後回寶玉身邊,然而黛玉對寶玉隻有兄妹之情,並無其他。
賈赦一臉老不痛快的坐在交椅上,目光森然的看著堂下的賈璉,冷聲道:“孽障,見天不著家,敢在外麵鬨出幺蛾子來,給你一頓好嘴巴。”
這段時日以來,賈赦身為榮國公府長房,先前抄家的事宜沒撈著好處,連鴛鴦的事情也沒得手,甚至於得了賈母的好一頓訓斥,心裡攢著火氣哩。
賈璉一臉的悻悻然,心下也頗為委屈,他們雖是父子,可親情並不融洽,這時候拿自己不著家的由頭,無非就是泄憤。
原來自個是哥哥的掌上寶,怪道哥哥那般疼愛自個。
銀子是眼饞不錯,但賈璉可不會因此而再去與鳳姐兒扯上乾係,更何況鳳姐兒精明著呢,怎麼可能為了他去監守自盜的,想屁吃。
或許原著中,元春封妃、王子騰榮升九省都檢點,勢力龐大,永康帝為顧全大局才妥協下來,可也為此埋下禍根。
什麼“我家”顰兒,她什麼時候成哥哥家的了,真是羞死人了。
沉吟一聲,水溶說道:“嗯,等過完了年,哥哥再讓人接你回來。”
水溶聞言頓覺無語,眼下的林妹妹,懟人起來是愈發的淩厲起來,口舌之利,也是愈發的令人吃不消。
水溶聽著黛玉的敷衍之語,不由的挑了挑眉,端著茶盅抿了一口,無奈道:“可是哥哥哪裡做差了,惹著咱們家顰兒了?”
作為一個丫鬟,所在乎的無非就是來自主人的認同,尤其是襲人原本是貼身大丫鬟,可現在雖也是大丫鬟,終究比不上紫鵑這個“老人”。
念及此處,黛玉便將襲人收了下來,至於以後待太太那邊消氣了,襲人與寶玉兩人要是有心,再讓襲人回去便是。
聽見這話,黛玉芳心才好受幾許,凝眸看了一眼水溶,素手撚著垂落在玉肩上的疑慮青絲,俏聲道:“這話我可記著了,哥哥可彆留妹妹獨自一人暗自傷神。”
水溶:“.”
正當賈赦要發火之際,下人在廊簷下喚道,“老爺,有個喚孫紹祖的遞上拜帖,說是過來拜訪老爺。”
畢竟那一大筆銀子,擱誰都眼饞。
隻能說人的性情如此,換湯不換藥。
可惜的是王府沒有“蘆雪庵”,更沒有所謂的“一夜北風緊”。
瞧著少女雪膩的臉蛋兒,碧桃初綻,最是那一抹嬌羞,驚豔不可方物,竟讓水溶微微有些失神。
北靜王府。
黛玉莞爾一笑,芳心隻覺歡喜,蓮步近前,一雙晶瑩的明眸熠熠生輝,眨了眨,說道:“哥哥這是怪我?也是,原就是閒人一個,倒是我的不是了。”
眼下王府裡的姑娘們都是以前在國公府裡的那些,計較起來其實沒多大差彆,真要是有所改變的話,也就是伺候慣了寶玉,此時有些不大習慣起來。
搖了搖頭,水溶也不做計較,邁步朝裡走了進去,畢竟是自個寵的,你又當如何,隻能受著不是。
“下官多謝王爺提拔。”
紫鵑這時忽而道:“姑娘,外邊天兒冷著哩,還是請王爺去裡邊說話吧。”
水溶聞言笑了笑,想起原著中她們這群金釵們也開了勞什子的詩會,原以為沒有大觀園也就沒這檔子事兒,倒是沒想到在王府也弄出了詩會來。
水溶接過紫鵑遞來的茶盅,直言道:“沒什麼,就是讓襲人伺候的儘心些,不能委屈了顰兒你。”
黛玉聞言,玉容微微一怔,默然幾許,低眉垂眼道:“還是回國公府吧。”
出了廳堂,賈雨村心下有些悵然,王爺雖然溫和,但麵上顯然是疏離之感。
真真就是吾家有妹初長成,嬌俏可人及傾城。
“哥哥這會子怎麼來這兒了。”
仆人瞧著老爺發火,心下帶著幾許忐忑,哽了哽脖子道:“老爺,那孫紹祖說是準備了厚禮,特來奉獻給老爺。”
賈赦麵色沉了下來,心中也明白賈璉所言,原先看重鴛鴦,甚至於使小手段謀取,一來是鴛鴦確有姿色,二來就是鴛鴦是賈母最為倚重的丫鬟,某種程度上比鳳姐兒更為便利,隻是
作為榮國公府的長房,國公府的家產卻和他毫無乾係,這擱誰心裡願意。
水溶凝眸看了一眼襲人,轉而問道:“襲人,在王府可還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