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都督府。
官廳之中,水溶坐在正廳內一張紅漆木背椅上,手上拿著書案上的文本翻閱起來,查看近段時間內都督府各項情況。
總的來說,一切都運作如常,不得不說,馮清處理事情來的確穩重,讓水溶頗為輕鬆,果真就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沉吟一聲,水溶輕輕扣了扣書案,頓時讓廳下的幾人坐直了身體,說道:“牛成他們幾人做的不錯,職位也差不多該動動了。”
去年各衛所剿匪之際,牛成幾人就已然分配到了各衛所去,原就是朝氣蓬勃的年輕漢子,自是不會行將就木的,奉都督府的命令,整頓起來頗見成效。
雖然不到一年的時間,但也相差無幾,算是有了履曆,升職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有後台的人,升職加薪什麼的,那都是小問題而已。
堂下馮清、牛繼宗等人目光微動,還是作為右都督的馮清試探性的問道:“王爺,可是要召他們回京。”
那些可是他們的後輩,自是極為上心,尤其是牛繼宗,牛成可是他的兒子,算起來,有近一年的時間不見人了。
兒子在家的時候,那是嫌棄的不得了,可是兒子不在,又是掛念的很。
水溶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不用,他們都是血氣方剛的青年,留在京城大材小用,還不如讓他們在外帶帶兵。”
對於這些北靜王府一脈的勳貴們,水溶自有其打算,老一輩的人坐鎮京師,那些年輕一輩的人就在外帶兵,增添履曆的同時也能積攢經驗。
畢竟水溶可不想都督府內都是些高談闊論之輩。
再深層一點的原因,那便是在遊離在外的衛所裡安置自己的人手,也可以更加方便掌控兵權。
馮清幾人聞言頓時了然,職位的調動必然是升職,雖然心中有些不舍,不過這也是為他們好,自是讚同。
正此時,小吏走了進來,稟道:“王爺,永王殿下又來了。”
這個“又”字說的,很是另靈性。
談及那位永王,馮清渾濁的目光閃過一抹精芒,悠悠道:“永王殿下近日可是風光的很。”
說永王風光,那是因為永王府得了世子,永康帝賞賜一柄玉如意,一時之間,讓永王府風頭無兩。
原本永康帝就對永王頗為讚譽,如今又給那另眼相看那小世子,其意何為,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笑了笑,水溶說道:“彆人風光與咱們有何乾係,做好咱們自己的本份事兒,旁的也就無需在意。”
這番話,也算是水溶給他們表態。
話罷,水溶便起身道:“總歸是本王的侄兒,麵子上還是要給足來的,本王過去看看,剩下的事你們商議著來。”
醉翁之意不在酒,都督府裡的人,誰不知道那永王來都督府辦差都是幌子,實際上是瞄準了他們這一股勢力。
牛繼宗看著水溶離去的背影,濃眉大眼微微一蹙,偏過螓首看向馮清,低聲問道:“馮都督,王爺究竟是何意啊。”
他們這些人是以北靜王府為首,自是要揣摩水溶的用意,聽著王爺的意思是不會參與奪嫡的事兒,可是王爺又確實與永王相交過甚,不免讓他們心中多想了去。
馮清想了想,說道:“王爺不是說了,咱們管好自個的事兒便是,旁的無需理會。”
牛繼宗聞言頓時無語,他當然知道這話的意思,大抵就是表明置身事外,可是王爺的操作又讓人看不懂去。
怎得,永王這侄兒就有那般的香?
哎,罷了,做好自個的事兒吧。
廊簷下,永王瞧見走出來的水溶,眸光微微一亮,移步上前,笑著招呼道:“十六叔這是打算去哪。”
彆是特意出門相迎吧!
水溶凝眸看著那笑如春風的永王,那是發自內心的覺著高興,做不得假,不禁讓水溶俊秀的麵容上帶著幾許不自然之色。
怎得,真就當是自個的兒子了?
不過水溶大抵也能明白,對於不全乎的人來說,這種事兒完全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他們在意的是那權力,就比如皇宮的內侍偏執的喜歡銀子一般,近乎瘋魔。
沉吟一聲,水溶說道:“閒著無事,打算回府去。”
永王聞言,目光閃了閃,邀請道:“十六叔若是無事,不妨去永王府坐坐,侄兒還有許多事兒想向十六叔請教。”
對於水溶,永王是極為看重的,尤其是之前水溶讓他支持新法,為此父皇龍心大悅,讓他更為倚仗水溶。
主意出了,兒子有了,都這般了,總歸是自己人了。
水溶捏了捏袖擺,神色湛然道:“不了,王妃還懷著身子,本王要回去多陪陪,就不打擾永王了。”
永王府風頭正盛之時,水溶可不想去湊什麼熱鬨,即便是委屈張盼兒那娘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至於說擔心她們娘倆?嗬嗬,如今的永王寶貝著那娘倆還來不及,怕是捧在手心裡,完全不需水溶擔心。
永王聞言,麵龐上的笑意漸散,看向水溶的目光中帶著幾許隱晦的黯色。
那可是他的親兒子,怎得十六叔並不上心,莫不是因為北靜王妃有了身子,北靜王府有了子嗣,就漠不關心?
易地處之,一個是正經的子嗣,一個是見不得光的子嗣,孰重孰輕,心裡怎會沒數。
隻是那見不得光的兒子將來可是有可能登臨大寶的,如此大的誘惑,又豈是尋常可比,亦或者說十六叔這是覺著奪嫡之事凶險,打退堂鼓了?
此時的永王因水溶態度的轉換,心中思慮許多,想了想,還是忍不住的說道:“十六嬸那兒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不若先去永王府,也好讓小侄與盼兒儘儘孝心。”
北靜王府的支持重之又重,永王絕然不可能放棄,為今之計,隻有用張盼兒做為籌碼,一日夫妻百日恩的,這叔侄兒媳婦之間都不知都做了幾次夫妻,總歸有幾許情誼才是。
水溶神色淡然,擺手道:“不了。”
誠然,他是挺喜歡侄兒媳婦的孝心,不過此時非彼時,稍有不慎,便會引起永康帝的警覺,水溶可不會因為那孝心便置自個與不利的境地。
說著,水溶也不管永王的挽留,沿著廊道徑直離開,這會兒,他可不會去?永王府這場渾水,得不償失。
永王看著水溶離去的背影,眉宇下那雙眸子閃過一抹厲色,他倒是沒想到自個春風得意之時,水溶卻是對他愛答不理,甚至於是張盼兒這把利器都不見作用。
難不成是覺得膩了,不喜歡了?
且不論如何,水溶這反常的態度,讓永王心下難安,若是少了北靜王府的支持,無疑是失去一條臂膀。
不行,他得想法子才是。
寧榮街,甄畫院落。
甄畫倚坐在床榻之上,那因生產而導致的憔悴在這段時間的休養下漸顯好轉,嬌媚的臉蛋兒上多了幾分豐潤,愈發的豐腴動人,也愈發的成熟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