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泛疫病防治管控規章》(1 / 2)

在李供奉的協助下,趙暘花了些工夫閱覽了禦藥院梳理的防疫章程,基本上也了解了大宋的防疫水準。

防疫最關鍵的便是控製擴散、防止其繼續傳播,在這一點上,禦藥院出台的防疫章程有些出乎趙暘意料,該章程中明確指出潔淨水源、滅殺蟲鼠、患者隔離以及清理穢物,包括患者的嘔吐物與排泄物。

甚至於,章程中還提到要用草藥煙熏的方式來對隔離患者的居所進行消毒。

難道宋時就已有人察覺到疫病能夠通過空氣、飛沫傳播?

趙暘試探詢問李供奉:“為何要以草藥煙熏?”

李供奉答道:“久疫之人,滋生疫氣,故要以熏香祛除。”

通過他的解釋趙暘才恍然:確切地說,宋人還並未能確認疫病可以通過空氣、飛沫傳播,但他們也早已發現感染瘟疫患者會發散出令人不適的氣味,尤其是呼吸時,他們認為這就是導致人染病的“疫氣”,或叫癘氣,因此采取草藥煙熏的方式予以驅散。

這算是在不知原理的情況下做出了正確的判斷,實在難得。

“那這‘茶湯治疫法’又是什麼道理?”趙暘又問道。

據他所知,茶葉確實有解毒功勞,但也不至於被禦藥院當成治療瘟疫的靈藥,畢竟就他目前所了解到的情況,禦藥院還是很有水準的。

李供奉疑惑地瞄了一眼趙暘,遲疑道:“所謂茶湯治疫法,即叫疫者飲用茶水,鎮壓體內疫氣……”

“管用麼?”

“這個……”李供奉搖了搖頭道:“不瞞小郎君,功效不及預期。”

“預期?”

“是。”李供奉點點頭,解釋道:“我禦藥院也好,翰林醫官院也罷,皆有留存近各地呈報的疫案,我等梳理後發現,無論何地,常飲茶者患疫極少,症狀較輕者甚至可以不藥而愈;反之則較多。”

趙暘仔細琢磨了一下,隨即表情古怪地問道:“有沒有可能並非隻是茶的關係,關鍵更在於富人喝的多是煮沸後的水,而窮人喝的大多是生水呢?”

“嗯?”李供奉一愣,隨即微微色變道:“小郎君這麼一說……”

他細細琢磨了片刻,驚呼道:“小郎君的意思是,疫氣無形無色,可滲於水中?”

“唔。”

趙暘含糊應了一聲,也不想多花精力解釋,指著“死者安置”這一項又問道:“死於瘟疫的屍體,皆是火化後葬入土中”

李供奉恨不得再討論討論“疫氣滲於水”的這件事,但見趙暘越過不提,他也不好追問,如實道:“死者屍體,按理會通知家眷,由其安置;但若無人認領,那便由官府一並安置……”

“火化後安葬?不會引起民怨麼?據我所知,自古以來不是盛行棺木土葬麼?”趙暘好奇問道。

“這個……”李供奉顯得有些難以啟齒,吞吞吐吐道:“民間多有佛教信徒,佛教提倡法相無形,不拘於肉身凡相,故能接受火化。”

“當真?”趙暘也不抬眼,隨口問道。

“呃……”李供奉猶豫良久,小聲道:“不敢瞞小郎君,實是窮困百姓大多無錢購地安葬親人,故……”

“……”

趙暘瞥了李供奉一眼,搖搖頭道:“這可真是諷刺。”

李供奉乾笑兩聲,不敢接茬。

隨即,趙暘又翻閱了禦藥院防疫的藥物,其中有一些藥材他頗為眼熟,也有一些則不了解。

這一塊他不敢提出什麼意見,畢竟在這方麵,禦藥院和翰林醫官院才是專業的。

讓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在這些防疫藥材中看到了幾味稱得上名貴的藥材,比如說犀角,也就是犀牛角。

他指犀角二字問道:“這一味犀角……屬於貴藥吧?”

“是。”李供奉微微頷首,解釋道:“犀角屬於禦藥,然官家心仁,知犀角可治疫症,便叫人碎之揉入藥中,送至疫地。”

趙暘微微點頭,心中有些感慨:宋仁宗確實一位名副其實的仁君。

感慨罷,他起身向李供奉道謝:“有勞李供奉為我解惑,待我寫成劄子送呈官家,定不忘李供奉的功勞。”

“豈敢豈敢。”李供奉心中大喜,連連辭謝。

在李供奉告辭離開之後,趙暘便開始書寫防疫條例。

其中有至少一半內容他可以照搬禦藥院整理的防疫章程,他隻要給於補充即可。

這可並非照貓畫虎,相反,他補充的都是關鍵。

比如說,趙暘首先明確了瘟疫的原理,鑒於宋人尚不知“病菌”的存在,他索性將其解釋成“肉眼難見的疫蟲”——蟲子宋人肯定是見過的。

其次,他又參照後世防疫的傳播分類,將瘟疫的傳染方式明確分類,分為飲食傳播、蟲鼠傳播、接觸傳播、飛沫傳播以及空氣傳播。

飲食傳播很好解釋,即飲水與食物,在這一項上趙暘明確提出了“百沸無毒”的概念:其一,規定飲水與食物都必須經過煮沸,且規定必須煮沸半刻時以上,即後世的十五分鐘,如此方能殺死“疫蟲”;其二,飲食與醫用之物不可長時間暴露於不潔環境下,防止二次汙染。

蟲鼠傳播也不難解釋,指出蟲鼠叮咬也會傳播瘟疫,提醒疫地做好驅蟲、滅鼠工作即可,這一點宋人已經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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