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沈、錢、呂(2 / 2)

範純仁頗有些無奈地向趙暘介紹了四人的身份:“這個莽撞人,乃京兆府藍田人,姓呂名大防,字微仲,性子雖憨,但確實是出自書香門第、文人世家;後三位皆來自兩浙路,這位是常州人,姓錢名公輔,字君倚;另兩位乃臨安沈氏兄弟,兄長名遘,字文通,與我等同為赴京考生;其弟名遼,字敘達,年方十七,此次陪同其兄赴京,順便增漲見識……”

“哦。”

趙暘恍然地點點頭,拱手道:“在下趙暘,有禮。”

沈遘與錢公輔麵露幾絲驚奇,呂大防憨憨道:“趙暘?好似哪裡聽過……誒,這不是那個妖星……”

“微仲!”

“啊……”

在範純仁低聲嗬斥下,呂大防趕緊捂住了嘴巴,看得趙暘啼笑皆非: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現實中有人說錯話後用手捂嘴的,還是個男的。

眼見呂大防支支吾吾地向自己拱手道歉,趙暘笑著道:“無妨,大防兄。”

“大防兄?”呂大防疑惑地嘀咕。

範純仁搖搖頭,對呂大防四人正色道:“那所謂妖星言論,乃有人欲陷害小趙郎君放出的謠言,四位不可輕信。”

沈遘點點頭,問道:“我很好奇,這位小趙郎君,與這幾日京中盛傳的‘趙指揮使’,是否有些關聯?”

見範純仁看向自己,不知該不該解釋,趙暘主動道:“那人正是在下。”

“哦?”沈遘先是麵露驚訝,隨即恍然大悟,輕笑道:“那我大概猜到為何會有那番謠言了。”

從旁呂大防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你才多大,就當上指揮使了?”

“啊。”趙暘覺得這人憨厚頗為有趣,笑著道:“我是蔭補得官,我有親戚在宮中,是宮中的……管事頭頭,論輩分是我的……呃,遠房堂叔,他在宮中頗有權勢,也挺照顧我,替我謀了個差事……”

這一番話聽得範純仁與王中正等人紛紛側目,表情說不出的古怪:你這說得也太隱晦了,就不怕彆人誤會?

呂大防不知其中真相,恍然點頭後又疑惑道:“你堂叔既有權勢,為何隻為你謀個武職?”

“這就跟我的誌向有關了。”趙暘笑著道:“我的誌向就是效仿漢時的冠軍侯,為國開疆拓土……”

“啊。”

不說呂大防睜大眼睛,原先見趙暘公然提到宮中有權重的親戚而對其有些輕視的錢公輔及沈氏兄弟,聞言亦肅然起敬,甚至範純仁都有些驚訝,畢竟他雖說大致也能猜到趙暘的誌向,但也未曾想到趙暘的誌向竟是開疆拓土。

“不如我等到屋內再談吧。”

也許是瞥見東廂房的小婦人頻頻張望,範純仁咳嗽一聲提醒道,將眾人請到屋內。

隨即,眾人看著屋內僅有的四把圓凳麵麵相覷。

雖說王中正等十人都很有眼力地沒跟進來,但即便如此,四把圓凳也不夠六個人坐。

咳嗽一聲,沈遘試探問道:“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坐坐,小酌些許?”

話音未落,呂大防便一撫掌道:“對啊,差點都忘了此番來意……堯夫,你可是好幾日未曾與我等一同聚樂了。”

他口中堯夫,便是範純仁的表字。

範純仁有些無奈,猶豫著看向趙暘,畢竟趙暘才剛告訴他今日要去城外選址的。

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思,趙暘笑著道:“那事本就由楊副司使主持,咱們隻是去看看而已,晚一些也無妨。”

“小趙郎君也跟我等一同去麼?”呂大防後知後覺道。

趙暘笑著道:“那就看幾位是否歡迎了……”

“自然歡迎,人多些熱鬨,你那一份我來出。”呂大防豪爽道。

“什麼?”趙暘未能理解。

見此,範純仁咳嗽一聲解釋道:“去年歲末相識之後,我等便做了約定,若有聚餐,一人出二百文,免得為了些許小事壞了交情……”

趙暘看了看呂大防、錢公輔以及沈氏兄弟的衣裝打扮,便知這幾人都不是窮家子弟,點點頭道:“唔,君子之交淡如水,如此甚好。”

說罷,他便朝屋外的王中正招招手:“中正,帶著錢麼,拿二百文給我。”

王中正走入屋內,還未開口,呂大防便勸阻道:“誒,不用不用,你那份我出了……”

話音未落,錢公輔咳嗽一聲道:“話莫說得那麼滿,人還有十名護衛呢。”

“啊……”呂大防這才醒悟,表情顯得有些窘迫,似乎在猶豫掙紮。

見此趙暘拱手笑道:“那就多謝大防兄了……至於中正他們,他們剛巧有事要走,對吧,中正?”

“啊?唔,確實……”王中正見到趙暘眼神示意,隻能點頭。

眼見呂大防如釋重負地暗暗鬆了口氣,沈遘頗有些想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趙暘身上價值不菲的錦袍,與錢公輔相視一眼。

隨後,在趙暘交代王中正、王明等十人的時候,錢公輔低聲問範純仁道:“堯夫,那十人大多麵上無須,且嗓音亦稍異於常人……莫非是宦官吧?那位小哥到底什麼來頭?”

範純仁有些意外,不置與否地做了個“噓”的手勢。

沈氏兄弟與呂大防亦在旁聽得分明,相較前者一臉好奇,呂大防低聲道:“人隱晦其言,卻也坦然相告,直言其遠房堂叔乃宮內有權有勢的管事頭領,何必還要深究,揭人瘡疤?堯夫,你說是吧?”

你……你這是大逆不道啊!

範純仁駭然地看向呂大防,欲言又止,半晌才張張嘴含糊道:“是、是吧……”

“但離宦官過近,終歸不是好事……”錢公輔雖也認可呂大防的話,但看向王中正等人時仍皺著眉,顯然對宦官心存成見。

“唉,君倚太過較真了。”沈遘笑著道,“我觀這位小趙郎君與堯夫關係不淺,若非純良之人,以堯夫的品性及家風,又豈會與其深交?”

眼見三人似乎都誤會了什麼,範純仁哭笑不得,但又不好冒昧透露真相,唯有暗暗苦笑。

不是啊,真的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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