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換一批自己人上來,詢問我的意見。”
徐達皺眉道:“他也是聰明人,就沒想過這麼做的後果?”
陳景恪歎道:“怎麼沒想過,他告訴我,事情總要有人去做。”
“前怕狼後怕虎,也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了。”
徐達眉頭一挑,有些敬佩的道:“這位邱尚書,也是個有擔當之人,難怪你對他另眼相看。”
陳景恪沒有再說這件事情,轉而問道:
“你們那邊準備的如何了?”
徐達說道:“已經派人去處理了,這幾天就會有結果。”
陳景恪精神一振,說道:“如此便好,我會讓錦衣衛和預備役係統,大力宣傳此事。”
“打贏這一仗,遠的不敢說,大明的國祚少說也能趕上大漢。”
他說的是兩漢加起來。
先定一個小目標,四百年國祚。
看著自信的陳景恪,徐達心中敬佩不已。
他可以說是看著對方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而大明也一天天的發生著改變。
回想八年前,誰能想道大明會變成今日這般模樣。
被改變的又何止是大明,還包括他們這些勳貴。
想到前段時間朱元璋找他們談話,許諾的好處,他更是心情激動。
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東西,沒想到就這麼突兀的落在麵前。
如果一切都能成真,那他們這些人都要感謝陳景恪。
因為沒有他,就不會有這一切。
但想要獲得這個好處,還有個前提。
階梯性收稅成功施行。
如果這一項新政失敗,一切都休提。
所以……
徐達看向文官群體的眼神裡,閃過一抹狠厲。
老夫向來與人為善,希望你們彆逼我下狠手。
趁著早朝還沒有開始,陳景恪先去了乾清宮找到朱元璋,將邱廣安的事情說了一下。
朱元璋驚奇的道:“哦?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沒想到邱廣安竟然還有這麼大的膽子。”
“好,既然他不怕死,咱成全他又何妨。”
陳景恪縮了縮脖子,說道:“您老人家彆動不動就死啊死的,怪嚇人的。”
朱元璋嗤笑道:“嗬……現在知道怕了?晚了。”
“你最好趕緊生個兒子出來,免得將來咱一個不開心把你砍了,你家絕後了。”
陳景恪:“……”
行行行,你厲害行了吧。
“不知道娘娘起床沒,我還沒給她老人家請安呢。”
朱元璋臉上得意的表情一僵,氣道:“混賬東西,就知道告狀,信不信咱現在就揍你一頓。”
陳景恪拔腿就跑:“馬上就上朝了,我就不耽擱陛下時間了。”
早朝正常開始。
但今天顯得格外的冷清。
平日裡最喜歡上奏疏的文官集團,集體緘默了。
至於武將……軍國大事都是私下開小會,不會拿到朝堂上來商量。
早朝他們都是過來當吉祥物的。
大太監孫福連著問了兩遍:有本早奏。
結果還是沒人理會。
朱元璋臉色馬上就變得鐵青,眼神裡浮現森寒殺氣。
本來他還以為邱廣安言過其實,現在才知道,事情比他說的還要嚴重。
好好好,看來咱幾年沒殺人,都不把咱放在眼裡了。
之前他就有打算,臨退位前清理一波朝廷,免得有些人掣肘朱標。
隻不過這幾年朝廷確實挺穩定的,國家發展也很順利,他也在猶豫要不要打破這種平靜。
現在這種局麵,徹底堅定了他的決心。
連咱都敢抵製,標兒繼位那還得了。
就在這時,邱廣安站了出來,彈劾戶部官員陽奉陰違抵製新政,並且還拿出了實質性的證據。
某月某日某時,我給某某人安排了某某事,結果全都沒做。
一條條記的非常清楚。
涉及到了戶部三分之一的官吏,且全部都是重要崗位成員。
其中就包括戶部侍郎。
那些戶部官員不慌不忙的站出來自辯,我們不是不辦,是手頭有彆的事情急需處理啊。
總不能為了這件事情,就將彆的政務都放下吧?
都是朝廷的事情,哪一樣都不能耽誤。
等我們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好,定然會抓緊時間將尚書布置的工作完成。
話裡話外都在指責邱廣安立功心切。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文官集團,好像突然複活了一般,好幾個人站出來彈劾邱廣安。
什麼欺壓下屬,什麼縱容奴仆傷人。
什麼教子無方,幼子小小年紀就留戀秦樓楚館,逼的親家退婚。
要說大的問題,那一項都沒有,全是無關緊要的小毛病。
但這些小毛病恰恰最能毀人聲譽。
一旦這些罪名落實,邱廣安的名聲算是毀了。
在華夏,一個人聲譽敗壞,也就意味著仕途的結束。
至少在大多數時候,這條定律是有用的。
邱廣安即便早就猜到對方可能會拿自己開刀,聽到這些彈劾的時候,依然氣的臉色漲紅。
不過他卻沒有反駁,因為已經用不著了。
聽這些文臣一個又一個的彈劾,朱元璋寒聲道:
“方才讓你們上奏,一個個都不說話,現在卻一個比一個話多。”
“我看你們不是為了彈劾邱尚書,真正的目的是讓咱難看。”
“很好,咱很欣賞你們的勇氣。”
群臣心中一驚,但看到身邊這麼多同僚,膽氣頓時就壯了起來。
就不信你敢把所有人都殺了。
於是,眾人齊聲道:“臣等絕無此心,請陛下明查。”
朱元璋殺氣騰騰的道:“咱自然要好好的查……”
“蔣?,將方才彈劾邱尚書之人全部打入詔獄,一個個的查。”
蔣?直接帶著一群人進來,將十餘位官員的官帽打落,像拖死狗一般的拖走了。
這些官員終於害怕了,一個個大叫饒命,或者大喊‘某某某’救我啊。
然而,方才還表現的同生共死的文官們,卻集體沉默了。
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求情。
他們終於回憶起了洪武大帝是個什麼樣的性格。
老虎打盹了依然是老虎,不是誰都可以欺淩的。
法不責眾對彆的帝王或許會有用,對眼前這位皇帝,完全不成立。
他是敢於打爛一切,重新來過的人啊。
胡惟庸案,趙瑁案,哪一次不是殺的血流成河。
哪一次不是朝堂被清空一半,乃至更多。
至於因此帶來的朝局動蕩,他根本就不在乎。
殺光了再換一批聽話的人過來。
一想到這個現實,群臣心中都無比的沉重。
之前才剛剛升起的一點抵抗之心,已然開始瓦解。
然而這個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
開弓沒有回頭箭,朱元璋既然決定提起屠刀,就不會這麼輕易的放下。
朝堂已然陷入了一片肅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