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恪拿過初稿大致翻了一下,對於黃泉世界的描寫確實很美好,充滿想象力。
即便他這個穿越者,都無法做到更好。
但……他搖搖頭說道:
“關於黃泉世界的描寫很精彩,也很瑰麗,但本末倒置了。”
福清疑惑的道:“怎麼了?”
陳景恪放下書稿,認真的道:“吸引讀者的不是多姿多彩的背景世界,而是故事本身。”
“黃泉世界隻是載體,故事的核心是成長,是親情。”
福清依然一臉懵懂,在她的故事裡,少年也成長了啊,也有親情啊。
陳景恪解釋道:“少年的成長缺少層次感。”
“他一開始調皮搗蛋狗嫌貓厭,剛進入黃泉界應該四處惹事。”
“這裡還要寫出一種反差,少年在人間的時候惹事,會被長輩批評。”
“他本以為,這次也會被落魄小兵等人批評,哪知道並沒有。”
“那些朋友非但沒批評他,反而陪著他一起搗亂。”
“這讓少年如魚得水,以為找到了人生知己,樂不思蜀,再也不想回到人間界。”
“這是第一個階段,懵懂。”
“但很快少年就發現,這群朋友比他還能折騰,四處招惹是非,甚至引來殺身之禍。”
“而且這群朋友似乎缺根筋一般,被追殺也嘻嘻哈哈一點都不怕。”
“這讓他很不解,也很苦惱,隻能拚儘全力去救大家。”
“在逃命的過程中,他漸漸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福清提出質疑:“黃泉界的人除非被遺忘,否則不死不滅,哪來的殺身之禍?”
陳景恪說道:“少年並不知道他們不死,懂嗎?惹禍被追殺,在少年看來就真的會死。”
福清恍然大悟,她習慣性的上帝視角了。
陳景恪繼續說道:“在一次次危險邊緣,少年骨子裡的善良被激活。”
“他想儘一切辦法保護自己的同伴,慢慢的開始勸說阻止同伴惡作劇。”
“這是第二階段,覺醒。”
“然後就是大轉折,他們去參加白起和韓信的軍演,少年發現了不死不滅的事情。”
“他很生氣,認為大家欺騙了他,要和大家分道揚鑣。”
“那群朋友自然不願意,就一直跟著他。”
“少年就故意惹是生非,為大家帶來麻煩。”
“這時候劇情反轉,輪到那群朋友反過來保護他。”
“但是這樣的劇情不要寫的太長,三五個小劇情就可以結束了,太長會讓讀者反感。”
“在經曆過幾次冒險之後,少年內心原諒了這群朋友。”
“但好麵子的他卻不願意承認這一點,還在使著小性子。”
“這是第三個階段,原諒。”
“然後就進入最後一個階段。”
“少年還在扭扭捏捏的時候,第一個朋友化光消失。”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這群朋友都是被遺忘者,即將消散。”
“這群朋友向少年道歉,並祈求他的原諒。”
“他們最開始不告訴少年真相,是想在臨走前,感受一下他人發自內心的關心。”
“少年淚流滿麵原諒了他們,朋友們一個個在他麵前消散。”
“他們都是笑著離開的……”
“落魄小兵最後離開,少年徹底完成了成長。”
“你要將這種層次感寫出來,將少年的成長曲線描寫的更加清晰,如此才是一個好故事。”
福清猶如醍醐灌頂,說道:
“原來如此,我將重點放在黃泉世界的描繪之上……難怪我總覺得有些怪異。”
“我馬上去修改……晚膳我已經吩咐下人準備好了,你去用吧,不用等我了。”
說完就拿著書稿急匆匆離開了。
陳景恪心下莞爾,同時也由衷的為她感到開心。
在這個時代女人想找到自己的事業太難了,她找到了並為之努力,是一件幸事。
——
時間流逝,很快上元節過去。
朱棡、朱棣等人也紛紛離開京城,前往自己的轄區坐鎮。
每一位親王離開,陳景恪都要陪著朱雄英去送行。
對於朱棣、朱柏他們,他沒有多說什麼,反而是和朱棡多聊了幾句。
“最多百年寒冷期就要到來,屆時西北會進入乾旱少雨時期。”
“為了應對這個局麵,河套和陝北正趁最後的溫暖期恢複植被。”
“河西走廊經過無節製的放牧墾荒,土地荒漠化也非常嚴重。”
“晉王在開發河西時,需要留意這方麵的問題。”
朱棡眉頭微皺,不是嫌事兒多,而是這方麵他實在不擅長:
“此事我不懂,你派人去給我做個計劃書吧,我命人按照計劃執行。”
陳景恪很是無奈,這一家子都學會當甩手掌櫃了:
“好,正好白侍郎要去陝北,我讓他順路去一趟河西吧。”
白侍郎就是白英,因為治水的功績,再加上後來整理曆代治水得失,接連升遷。
現在已經是工部右侍郎了,不過主要負責的依然是水利方麵。
這件事情說完,陳景恪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晉王需小心瓦剌部,暫時不需要對他們用兵,但必須將他們的情況摸清楚。”
朱棡想了想,說道:“瓦剌?這個部落似乎並不太強啊,且和北元若即若離。”
現在確實不強,可未來就不好說了啊。
上輩子可是給大明好好上了一課,並且創造了土木堡戰神、叫門天子等名梗。
若非於謙力挽狂瀾……
但勳貴集團精銳全失,也導致文官集團一家獨大,為後續的各種隱患埋下了伏筆。
可以說,瓦剌改變了大明,也改變了華夏的曆史走向。
算了,不說了,血壓開始升高了。
陳景恪將這些雜亂情緒驅逐,說道:
“瓦剌現在雖弱,然擁有獨立的部族和草場,隻名義上遵從北元。”
“隨著大明的接連打擊,北元勢力將逐漸瓦解,大批牧民會投奔瓦剌。”
“此消彼長之下,瓦剌的勢力會逐漸增強,甚至有可能取代北元成為漠北之主。”
“當年大唐擊敗頡利可汗,不就讓薛延陀撿了個便宜?”
“幸好唐太宗寶刀未老,在晚年將這個隱患給解決了。”
“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消滅薛延陀也讓大唐付出了一定的代價。”
“此乃前車之鑒,我們不可不防。”
“現在漠北最有可能取代北元的就是瓦剌,我們絕不可坐視其發展壯大。”
朱棡若有所思的道:“有道理,我會派人盯著他們的。”
說到這裡,他忽然笑道:“我正愁接下來幾年無仗可打,正好拿瓦剌練練手。”
陳景恪豎起大拇指,說道:“有你出手,瓦剌不過小事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