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下達罪己詔,並下旨南洋水師征討不臣之後,關於此事的討論依然沒有停歇。
大家討論的積極性反而更加的高漲。
隻要是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就有關於華夏族群的討論。
讀書人,尤其是有誌於仕途的讀書人,對這個話題更是熱衷。
畢竟明年就是科舉,用腳底板想都知道,明年的考題大概率和此事有關。
現在討論研究這個問題,明年科舉就能占大便宜。
大明周報一半的版麵都留給了相關文章,更是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秦風·無衣》也成了時下最熱門的詩歌。
軍隊要求人人都會唱,平時集合都要求大家集體大合唱。
讀書人也動不動就將其掛在嘴邊。
秦樓楚館的娼妓,也緊跟潮流,將其改編成了各種小調進行演唱。
以前逛青樓,大家喜歡聽十八摸,現在必聽秦風。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走在路上,聽著街頭孩童用稚嫩的聲音唱著秦風·無衣,陳景恪由衷的感到開心。
前世評價一首歌火不火,去大街上走一走就知道了。
滿大街都在放的,一定是最火的之一。
這個道理在古代也一樣適用,街頭孩童玩耍時唱的童謠,基本就是時下最主流的聲音。
“沒想到,我們宣傳華夏概念這麼久,都不如南洋事故有效果。”
朱雄英嗤笑道:“嘁,第六個餅子吃飽了,前五個就是白吃的是吧?”
“沒有咱們這麼多年的努力,哪有今日的爆發?”
陳景恪失笑道:“確實是這個道理,宣傳了這麼多年,華夏概念其實已經為大家所熟知。”
“隻是缺少一個契機,把大家的情緒點燃。”
“就算沒有南洋事變,也會有彆的事情來引爆這一切。”
徐允恭點點頭,不禁回想起軍中的輿論變化。
以前宣慰使天天給大家上課,講到國家政策方麵,大家確實很喜歡聽。
畢竟這東西關乎切身利益。
但說到什麼華夏、族群、保家衛國之類的概念,效果就不是太好了。
這從平日裡聊天就能聽得出來。
什麼保家衛國保護萬民,你還真信呐?
要不是為了撈軍功,誰把腦袋彆在褲腰帶當兵啊。
但現在輿論變了,保家衛國、為了族群而戰,成了大家口頭最常聽到的話語。
彆管他們心裡相不相信這些話,當說這些話成為‘正確’的時候,很多事情就已經改變了。
更何況,他能看得出來,大家對戰爭的熱情明顯更高了。
“我從未見過,將士們會如此積極的想要打仗……”
“由此可知,他們不隻是嘴上說說,而是已經開始相信這些話了。”
“我相信,神機營的將士們上了戰場,會比以前勇敢十倍百倍。”
“根據以往的經驗,一支軍隊損失超過三四成差不多就潰敗了。”
“不是麵臨絕境,很少有軍隊能戰至最後一兵一卒。”
“但現在的神機營,我覺得沒有任何外敵能將他們擊潰。”
陳景恪暗自搖頭,他敢肯定徐允恭這是錯覺。
前世今生加起來,在自己有活路的情況下,還堅持戰鬥到最後一兵一卒的軍隊隻有一支。
可以將我們殺死,但絕不可能把我們擊潰。
很顯然,大明的軍隊還遠遠達不到那種程度。
甚至可以說,連影子都看不到。
不過好消息是,至少找到了努力的方向。
“當一個人確信自己的行為是正義之舉的時候,他們就可以無所畏懼。”
“什麼是正義?”
“對不同的部族來說標準是不一樣的,比如基教和伊教,為了神靈而戰就是正義的。”
“我華夏不一樣,獨有的家國天下觀念告訴我們,保家衛國才是正義。”
“現在的神機營就是如此,他們認為征討南洋是為族群而戰,才會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凝聚力和戰鬥力。”
“神機營屬於禁軍體係,大部分時間都駐紮在京畿之地,他們的感觸並不算深。”
“雖然我沒有詳細了解過,但邊軍的戰鬥力提升肯定是最明顯的。”
徐允恭認同的說道:“邊軍的凝聚力確實更強,也更加注重袍澤情誼。”
朱雄英似乎想到了什麼,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陳景恪問道:“怎麼了?”
朱雄英說道:“咱們回宮說。”
陳景恪和徐允恭的表情有些詫異,回宮自然是為了保密,這是想到什麼大問題了嗎?
陳景恪仔細回想,沒有什麼大事啊。
一路回到東宮,屏退侍從之後,朱雄英才開口說道:
“方才你說正義,我想到了一件事情,如果處理不好恐怕會影響到華夏這個概念的塑造。”
陳景恪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什麼事情?”
朱雄英說道:“南洋之事是我們策劃的,在華夏文化裡此種行徑是非正義的。”
“若讓天下人知道了真相,不但大明會失去信譽,華夏這個概念也會因此染上汙點。”
聽到是這個問題,陳景恪反而鬆了口氣。
倒不是他不在意這個問題,而是早就想到了。
身為穿越者,他豈能想不到這一點。
正義的因才能結出正義的果。
正義的思想,才能塑造出正義的族群。
如果一個族群的融合是非正義的,那凝聚力就堪憂了。
不隻是族群,國家也是一樣的。
當你強的時候,這些問題都會被壓蓋。
當你虛弱的時候,這些根子不正留下的隱患,就會導致整個勢力在極短的時間裡分崩離析。
晉朝就是最好的證明。
前世的燈塔,也出現了同樣的情況。
所以,在設計南洋計劃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朱雄英竟然能想到這一點,實在讓他欣慰。
“哈哈,能想到這一點,你出師了。”
朱雄英:“……”
不是,這話你已經說過好多遍了吧。
動不動就出師是吧,我到底要出多少次師才算真正出師?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陳景恪早就想過這個問題,還有了解決的辦法。
於是就問道:“你有辦法?”
陳景恪點點頭,說道:“把秘密藏起來不就可以了。”
朱雄英眉頭微皺,說道:“知道南洋真相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指望這麼多人保密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