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將想要表達的意思,完整的傳授給眾人,陳景恪長籲口氣。
這一群‘學生’則還在奮筆疾書,將他的話給記錄下來。
等了好一會兒,見大多數人都放下了筆,他才說道:
“每人寫一篇策論,交給周報的方總編,到時會擇優刊登。”
七學士對此倒無所謂,他們已經開始思考,此事到底要如何展開,又會對官場帶來怎麼樣的改變。
關鍵是,如何減小乃至消弭因為此事所帶來的震蕩。
內閣行走們就不同了,一個個都興奮起來。
表麵看這是讓大家寫策論,實則是一次考察。
誰的策論寫的好,對此事的理解更深,誰就有機會優先獲得出仕的機會。
陳景恪的性格他們也了解,但凡是這種大變革,都會很謹慎。
先在局部做試點,一邊磨合一邊培養人才。
等新製度磨合好了,人才也培養的差不多了,到時候再全國推行。
這次的官製變革,大概率也是如此。
現在他們要搶的就是這個機會。
之前去滄海省、淡馬錫等改革試點工作的內閣行走,基本都得到了升遷。
很多調任其他地方,都是連升幾級,很是讓他們眼紅。
現在又有這樣的好機會,他們自然要爭取。
他們之所以著急外放,也是因為升遷規則調整了。
現在的大明,可沒有翰林院養望的規矩。
在內閣行走的位置上乾的再好,一輩子也就是個七品的小官。
隻有去基層曆練乾出成績,才有往上爬的機會。
所以最好先在內閣曆練兩三年增長見聞,最好能和皇帝混個臉熟,然後趕緊外放。
多耽擱一年,在將來的競爭中就少一分優勢。
那麼去哪裡曆練就變得很重要了。
被發配一樣的弄到犄角旮旯,仕途就算是看到頭了。
去革新試點就是最好的選擇。
這些位置萬眾矚目,乾出一分成績,能當十分來用。
關鍵是,如果能幫助皇帝完成新政試運行,那就是簡在帝心,必然會高升的。
楊士奇默默地收起筆記,跟在眾人後麵走出了會議室。
這時一名熟悉的同僚劉湧過來問道:“楊兄,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想法?”
楊士奇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而是誠懇的道:
“不瞞劉兄,我是真想抓住這個機會,但……”
“哎,算了,不說喪氣的話了。儘最大努力爭取吧,成不成交給運氣。”
他這話半真半假,想抓住這次機會是真,沒信心是假。
他可是誌在必得的。
去年靠著對大同思想的理解,成功被選拔成為內閣行走。
又用了一年多時間,獲得了上上下下一致好評。
就連朱雄英都稱讚過他兩次。
唯一讓他不解的,是陳景恪對他的態度始終不冷不熱。
倒也不是對他有意見,而是不管他做的多好,似乎陳景恪都覺得理所應當。
這讓他非常的疑惑,安平侯這是信任我的能力?還是覺得無所謂?
隻是他不敢隨意打探陳景恪的想法,也隻能在心裡揣摩。
在內閣站穩腳跟之後,他就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機會外放。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他又豈肯錯過。
劉湧笑道:“楊兄謙虛了,以你的能力此次必能獲得外放的機會。”
楊士奇隻是搖頭:“劉兄過譽了,內閣行走哪個不是俊傑,誰敢言有必勝的把握。”
“我還說劉兄必能得償所願呢。”
劉湧打了個哈哈,忽然壓低聲音道:
“咱們還在這裡忐忑,有些人卻已經提前踏上青雲路了。”
楊士奇故作疑惑的問道:“哦?劉兄這是何意?”
劉湧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才說道:
“你那位福建本家,散會後被安平侯單獨叫走了。”
楊士奇心中一動,福建本家?楊榮?
楊榮、楊溥、韓克忠、王艮等人,都是去年地方推舉的人才,考核排在前列。
關鍵是獲得了安平侯的舉薦,直接進入內閣擔任行走。
這種待遇,可沒少讓內閣行走們羨慕嫉妒。
隻是楊榮等人各方麵確實出類拔萃,很快就用真才實學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楊士奇八麵玲瓏,很清楚哪些人需要深交。
之前對楊榮等人很是照顧,關係算得上是融洽。
正因為關係不錯,他才更清楚,這幾個人有多受安平侯的重視。
所以,對於陳景恪將楊榮單獨叫走,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而且也他搞清楚了這位劉兄的目的。
就是來挑撥離間的。
心下鄙夷不已,就這手段,也好意思拿出來用?
而且,人家和我們都不是一個賽道,你嫉妒彆人顯得更加愚蠢。
但麵上他並未將這個想法表露出來。
而是假裝沒有聽出來對方的
意圖,平靜的道:
“勉仁兄本就是安平侯舉薦進入內閣擔任行走的,安平侯找他很正常。”
劉湧見他不上鉤,不禁有些著急,說道:
“我的楊兄,你怎麼這麼糊塗啊。”
“在這個節骨眼上,安平侯找他做什麼?”
楊士奇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看來我要提前恭喜勉仁兄了,這麼快就獲得出仕的機會。”
劉湧:“……”
心累,不說了,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楊士奇眼神裡浮現出一抹譏笑。
就這?
我確實不是什麼好人,也很羨慕楊榮他們的際遇,可並不嫉妒。
這個世界人才多了去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際遇。
如果我每個都嫉妒,那還活不活了?
況且,豬隊友和神隊友,該怎麼選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
我自然是更希望和有才能的人一起共事,而不是和一群蠢貨在泥坑裡打滾。
不過,安平侯這會兒找楊榮到底是為了什麼?
算了,與其關心這個,不如好好想想這篇策論該怎麼寫。
——
楊榮也同樣很忐忑,不知道陳景恪找他做什麼。
莫非是想讓他去某個試點?
他倒是想去,可有一說一,他並不覺得自己能做好。
主要是學習時間還太短,對新政和新思想了解並不透徹。
強行去大概率會把這點好印象給弄沒了。
所以他已經暗暗做出決定,如果陳景恪真讓他去試點任職,就委婉的拒絕。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陳景恪確實想讓他外放,但不是去改革試點任職,而是去邊疆從軍。
楊榮看了看自己粗壯有力的臂膀,很想大聲說一句,你不能以貌取人啊。
不能因為我長得壯又略懂一點點武藝,就讓我去從軍吧。
我文采也同樣很出眾的啊。
我想當文官,我想主政一方,我想當內閣學士……
然後,話到嘴邊就變成了:“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安平侯也。”
“您怎麼知道我更喜歡軍略啊。”
陳景恪笑著看了看他的大塊頭,轉而說道:
“交趾、漠北、遼東、西域、吐蕃、東海艦隊你自己選一個?”
楊榮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