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思想改變的孤岩(2 / 2)

我想也是,要不就算了。

我抹了抹嘴角流出的血,打算站起來默默離開。

然而事情的發展總是和計劃有很大差彆。

剛才想強行打開門闖進倉庫的拉合魯,也就是他們口中的晚琅悄悄從我背後接近。他一把推開了扶著我的濁水,手中武器揮過來的時候,我感覺到了淩厲的攻勢,但已經來不及了。

此時,我的眼前閃過了一道白色的雷電。它巨大的聲音幾乎震穿了我的耳膜,頭痛欲裂的同時,我眼中的世界無數倍的放大,所有的景物統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轟雷滾滾。一瞬間,我被雷電擊飛,飄在天空之上。我搖了搖頭,定了一下心神。但現在,我低頭甚至可以看到地上剛才被濁水攙扶著的我。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地上的一切,每個獸人都像是棋子一樣渺小。嚎哭峽穀另一側的一個隘口處也有一個類似的營地。峽穀外的平原上,一座巨大的工業城市冒著滾滾濃煙,地上還有許多銀灰色的小鐵塊帶著輪子,飛速移動著。更高處的天空中,有一些黃色皮膚的家夥騎著飛龍,遨遊在雲層中。

我看著這些不可名狀的東西,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竟然沒有痛感?!發生了什麼?!

地麵上,“我”已經往右翻滾躲開了晚琅的攻擊,單手支撐著半蹲在地上。

地麵上的我抬頭出神地看著剛才出現雷電的天空,我甚至和地上的自己對視了一下。這是怎麼個情況,我分裂了?

這也是我第二次看到自己的長相。一個普普通通的暗黃色小獸人,確實沒長獠牙。

揮空武器的晚琅驚詫的看著地上的“我”,氣急敗壞地敲打著手中的錘子。他有節奏地敲擊著大地走了過來,另外的兩個拉合魯也捏著拳頭慢慢地湊了上來。

地上的“我”看了看自己的赤手空拳,心底卻莫名的興奮。

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在地上打,空中的會感到興奮?我不是在天上嗎?!

天上的我隻感覺身上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騰著,我的身體仿佛十分期待著這場戰鬥的到來。

地上的“我”不受控製地突然站了起來,奔跑著衝向了三個拉合魯,背後帶著閃電的殘影。

我仔細的低頭想看一看,畫麵也隨之貼心的放大了。因為我剛才發現似乎地上的“我”動起來就好像帶著銀白色的雷電軌跡一樣,周圍的獸人看不到嗎?這是開了什麼特殊工具了?

迎麵的晚琅一錘子照“我”的麵門揮了過來。幾乎是在一瞬間,“我”側身躲開了這一錘,左手一拳帶著雷電轟在晚琅肚子上。對方疼地低下了上半身,錘子應聲落地。“我”又及時用膝蓋給他的臉重重地來了一下。看著獅人疼的捂著臉躺在地上,“我”擦掉了膝蓋上沾的血液,衝著剩下的兩個拉合魯做了一個“來啊”的挑釁手勢。

後麵的黃黑色拉合魯怒吼著揮掌打了過來。

“吃我一記風裂……”

他話音未落,地上的“我”直接扭過身來接住了他劈過來的手掌,抬腿一腳把他踢開。

對方倒在地上,嘴中罵罵咧咧的。

“我”指著他的臉嘲諷地說道:“下次出招,彆喊出來。”

說完,我衝上去再補上一腳踢暈了虎人。

哎呦,太蠢了,這是多麼中二的小醜??“他”真的不會感到尷尬嗎?

但此時,剛才欺負濁水的鬃毛拉合魯悄無聲息的摸到了“我”的背後,趁地上的“我”在踢暈虎人的時候飛起就是一腳。

背後!背後有偷襲,扭頭啊你!

我嘗試著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地上的“我”雖然察覺到,快速地向後退步,但胸口還是挨了一下。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剛才拎著錘子的獅人又衝了過來暴起一錘,“我”用胳膊堪堪擋下,但也被打飛到了一旁。

看來“他”是不太行了,我本獸人上沒準就打過了。

地上的“我”翻滾了兩下後,趴在沙土地上,抬頭看著四周。我想此時“他”眼前的景物肯定非常的模糊,頭也痛的不行,兩隻胳膊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如果有誰問我咋知道的,那就是我也感覺到了!合著我在天上,我還得挨著地上的打,牛的。

戰鬥遠沒有結束,晚琅又用錘子敲打著地麵向“我”走來。

此時“我”躺在地上,錘子砸在地上的聲音離“我”越來越近。

好吵啊,我在天上都聽見了。

地上的“我”看著自己眼前,自己的鮮血不斷地滴下。

濁水的尖叫聲在耳邊響起。

我根本就不在現場,“你”咋叫我都沒辦法啊。

白色的雷電在我眼前不斷奔騰,時間也仿佛變慢了。

我下意識地用手在空中扒拉了兩下。

“躲開啊,躲開!”

錘子重重地砸下。就在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我看到地上的“我”一瞬間彈了起來,整個身體都是銀白色的軌跡。

沒錯,像個彈簧一樣彈了起來。

不過,彈簧是什麼?我好像在哪聽說過,又記不得是什麼。

地麵上的“我”向一旁翻滾,錘子重重地砸在地上。“我”來不及抹去臉上濺的泥屑,一個打挺跳了起來,反身一拳打在晚琅的側臉上。

側麵又來了!

“我用你提醒?你是什麼廢物?”

誰,誰在說話?

地上的“我”在和天上的我說話?!

我這到底在哪?“他”咋知道我在看“他”?

我向四周看了看,隻有無儘的雲彩。

側身躲開衝過來想擒抱“我”的黃黑色拉合魯,“我”踩著旁邊的小推車跳到空中,在對方的頭上落下重重的一記肘擊,這次他應該是徹底起不來了。接著,“我”退後一步,躲開了鬃毛拉合魯的偷襲一拳,然後飛起一腳,踢在了對方的下巴上。

地上的“我”驚魂未定,看了看幾個倒在地上的拉合魯,又看了看雙手上沾著的鮮血。

這都是“我”乾的?

廢話,你問個錘子問,難不成是在天上的我乾的?

“我”在地上不停的握著雙拳。

“終於又體驗到戰鬥的感覺了,這也太爽了!”

不是,那是我的身體,你能不能滾啊?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似乎戰鬥力就已經結束了,整場戰鬥也就持續了幾分鐘。

剛才周圍的議論聲也變了風向。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啊。”

“有兩下子啊,這個叫孤岩的!”

“三個打一個被反打兩個?果然是拉合魯啊,哈哈哈!”

周圍的聲音此起彼伏,不過為啥我在天上還聽得清呢?這點獸人牛的,一會風評就變了,牆頭的草都沒你們會擺。

“我”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看了看周圍姿態各異的三個拉合魯。

似乎我在天上也看得見。

等拎著錘子的晚琅晃晃悠悠地倒地後,剛才赤手空拳的鬃毛拉合魯還在掙紮著、捂著臉躺在地上打滾。“我”慢慢悠悠地走著碎步子,用的還是挑釁般的大腳步,用膝蓋壓住了他的手後,一拳,一拳地砸在他的臉上。

“還不夠!”

一拳。

“哈哈,再來!”

又是一拳,血液飛濺在“我”的臉上。一瞬間,“我”的眼前鮮紅的血液變成了白色的雷電閃過,腦海中不斷響起剛才的那個聲音。

忽然,一隻手拉住了“我”,“我”回頭伸手想掐住來者的脖子,沒想到對方卻反手擰住“我”的胳膊令“我”動彈不得。

“彆再打了,他們多打少,挑事還輸了。榮耀決鬥你已經贏了,麵子和戰鬥都是。”

拉爾法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的我。

我在天上竟然聽的一清二楚,簡直離譜!

一陣轟雷聲,又是巨大的疼痛和視覺混亂。我開始從空中快速的下墜,四周的景色在快速的變換,周圍的雲彩也變成了白色的雷電。我看向腳下,雷電似乎為我鋪就了一條道路。

在快到地麵的那一刻,我看到一片白色的幽魂快速地飛過了我的麵前。

他似乎在衝我笑?

回到地麵,拉爾法放開我的手後,我才注意到我的手指頭上已經嵌進肉中的兩顆牙齒,拔出牙齒後,再看著地上臉已經血肉模糊的晚琅和昏迷的黃黑色拉合魯,以及另一個下巴脫臼靠在牆邊大叫著“你完了”的鬃毛拉合魯。

我扶著旁邊的圍牆,捂著極度疼痛的頭,慢慢地嘗試站起身。

“流浪者就這嗎。打的頭都壞了,太弱了吧!”

皿似乎還在嘲諷我。

天玄和一個女獸人大張著嘴看著我,其他的獸人則是一片死寂。

“行啊你,一個打三個!”

天玄打破了沉默。

“孤岩,我是紅岩氏族的克羅文,幸會啊!”

一個獸人主動走上前向我示好。

“你好你好。”

我和伸過來的一隻手互相握了握,雖然我都沒看清他在哪。

“我是格烏,隱風氏族的格烏!”

越來越多的獸人湊上來了。

“我是雪翼氏族的全需。以後我就找你了,孤岩!”

我都沒看清是這幾個獸人是誰就和他們都握了握手。

“行啊你,我以為你要被他們打死了。”

“低調!”

我擺了擺手。

“隨便打打。”

“裝起來了你小子。”

這聲音我聽出來了,是皿。

我被他們拉到了獸人群中,仿佛我做了一件很棒的事一樣,許多獸人都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地上的三個拉合魯。

我扭頭尋找著濁水的位置。

“濁水,你沒……嘿,你們乾嘛呢?怎麼把我抬起來了?”

“我沒啥事,你,你先忙吧,我先回去了。”

幾個獸人架著我,周圍的獸人還一下一下的捶著我的胸口。

不過也還是有一些獸人靠的較遠,抱著胳膊持觀望態度。就比如剛才那個說我侮辱榮耀決鬥的黑色獸人。

“不是,你們輕點錘!嘿,輕點!皿,你那個手摸哪呢!”

近處的幾個獸人都帶著笑容看著我。除了今天剛來營地的另外幾個拉合魯,他們發現狀況後跑過來攙起了自己的同胞。

雖然領頭的拉合魯虎人惡狠狠地盯著我並且緊緊攥著拳頭,但我看到拉爾法和他們交談一會後,他們應該是知道了事情的起因,也隻得扭頭悻悻離去。鬃毛拉合魯在被同族一拳接上下巴後,雖然被同伴一隻手架著,但一路上仍沒停止大聲地辱罵我。

拉爾法指了指對方。

“嘿,嘿,嘿!差不多得了,你們主動挑的事,還想打?想關禁閉是嗎?”

晚琅一行拉合魯聽聞此言,隻好悻悻離開。

此時,鈍斧領頭的狩獵小隊剛好回到營地,幾個銀蘭多甚至還帶著托牙的兩個大腿。滿身鮮血,頭戴著比昨天的晚飯個頭還大的一個托牙腦袋的鈍斧甚至比我看起來要狼狽的多。滿身血漬的他看到了我被眾獸人舉在肩膀上,趕緊跑過來噓寒問暖。

“孤岩老弟,他們都已經餓成這樣了嗎?再者說了,吃你為什麼不生火啊?”

我算是知道什麼叫二缺子了。

遠處,濁水在葉地羅小屋前麵帶著溫暖的笑容衝我招了招手;重山遠遠地也看著我,似乎和盾岩、藍海在討論著什麼;天玄和星陽大聲討論著我剛才動作的力量與技巧,星陽則一臉茫然地看著她,順便整理著背包中的戰利品;狩獵小隊中,女性銀蘭多架著胸口受傷的一個灰色皮膚的獸人從我麵前走過,這也是我第一次從現實生活中見到灰獸人,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銀蘭多和原始獸人合作。這個場景簡直擊碎了我在葉地羅書中看到的世界觀;鈍斧摘下了頭上的托牙腦袋,用力地拍著我的後背,稱讚我的身手不愧是流浪者。然而他光著胸脯,滿身鮮血的樣子和其他獸人的畫風相比實在是顯得太過違和;拉爾法抱著雙手和皿叉著腰站著看著我。前者臉上的表情有一些高興和驚喜,但後者的臉上則主要是難以置信和驚愕,旁邊還有一個較為矮小的女獸人,我想她應該就是艾爾琪了。

在崇尚武鬥的獸國,我久違地感受到了被大家認可的感覺。

但當我被大家放在地上,冷靜下來之後,有一個更大的問題擺在我的眼前:剛才的白色閃電和腦海中那個奇怪的聲音是什麼?我為什麼會跑到天上去?

拉爾法走到我麵前,站了一會,問出了一個我幾乎無法回答的問題。

“你看到剛才的打雷了嗎?”

他說的應該是我身上的雷電吧。

“沒有啊。”我故意抬頭看了看天空。“這不是晴空萬裡嗎。”

拉爾法點了點頭,離開了。

我坐在地上看著遠處,太陽在一道長煙的遮掩下逐漸下沉,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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