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司馬越好不容易贏得王亂勝利,站上了權臣的位置。他引以為戒,就不能走諸王的後路。
要維持這來之不易的勝果,甚至進一步謀劃自立,他就勢必會被這種想法縛住手腳。
冒險的事,他不敢賭,也賭不起。其實甚至不需要賭,他是權臣,優勢站在他這邊。
曆朝權臣,失敗的,其實大都是失敗在自己手裡。急了,飄了……
隻聽,繆播繼續說道,“太傅性多疑,必不敢為。不過……”
這說話說一半留一半的毛病!
司馬熾想翻白眼。
稍有猶豫,繆播再次慨然而談道,“播亦有所慮者,太傅身邊有潘滔、劉輿二人,手段奸邪毒辣,唯恐他二人作祟!”
潘滔劉輿?這兩人嗎?
司馬熾知道二人。
越府有三才:潘滔大才,劉輿長才,裴邈清才。
潘滔,出於滎陽潘氏,其從父潘尼現為侍中。潘尼是潘嶽的堂侄,兩人在文名上,以“兩潘”齊稱。
劉輿,出於中山劉氏,也就是中山靖王之後,跟劉備一樣。其父劉蕃現為光祿大夫。而其弟就是曆史上鼎鼎大名的劉琨。
至於清才裴邈,出於河東裴氏。司馬越的王妃就是裴氏。清,即清談。清談的才能,與潘劉相比,不必多言。
越府三才之名,早已名盛洛陽。或許背後有推手,為他們揚名。
但潘劉確實有真才實學,且手段如繆播所言,奸邪毒辣。兩人皆有“成名之戰”。
長沙王司馬乂掌權時,與司馬穎爭權對攻。潘滔獻計司馬越,聯合宮中禁衛軍,背刺司馬乂,導致司馬乂失敗慘死。
而司馬穎式微後,被囚於鄴城範陽王司馬虓處。司馬虓突發急病而死,其長史劉輿當機立斷除掉司馬穎。因此被司馬越看重,引為左長史。
司馬越掌權後,征辟了大量名士入府,或為己所用,或為養望。前者,有才乾,能實事,如潘劉;後者,有高名,多清談講玄,如裴邈。
司馬熾早已從原身記憶中專門揀選出來,這些人的事跡。彆的人不說,還好原身對潘劉二人的情況,尚為熟悉。
此時,聽繆播重點提潘劉二人,司馬熾心底暗暗將兩人標紅,重點警惕。
未來與司馬越爭鋒,這潘劉二人會是繞不過的關鍵對手。
不過現在考慮這些,沒用。
司馬熾先安慰道,“宣則且寬心!任潘劉手段無窮,王叔不受,則計不行。宣則之言三者,王叔性情,不可能不察。”
繆播點點頭,對自己的判斷還是有信心的,也沒糾結,“殿下所言極是!”
話說到此,三人都有些口乾疲憊。
司馬熾看兄弟二人,神色憔悴,麵容略暗,猜測他們昨夜估計並未多眠,一早恐怕也沒食飯,就匆匆上門。
此時,事情也差不多說罷,隻是細節上怎麼打探司馬衷病情這一項,不大要緊。交給二人去辦就行。
於是,最後拍板道,“那此事就按宣則休祖汝二人所言去做!先打探消息,再靜觀其變。”
兩兄弟欣然受命,“諾,殿下!”
要事談完,司馬熾先把就要告辭的兩兄弟留下來。然後喚舅舅王延進來,吩咐安排早飯,“且食點早飯!再說說如何打探消息。”
王延進來,看到三人麵色並無不妥,似乎也受到感染,神色不再不寧,臉上紅光滿麵。
聽司馬熾這時安排,就馬上讓下人備好席。
王延雖然膽弱,但作為老管家,還是很周到的。飯菜早已提前備妥,趁熱端上來即可。
隻是早間,加上王爺府裡也沒有太多餘糧。
於是主食也簡單。
隻是粟米粥和湯餅,肉葷的話,則是濃濃的羊肉湯。
湯餅,類似於後世的煮麵條、麵片。
雖然簡單,但冬日清晨,這些來一碗,既能飽腹,又能驅寒。
司馬熾和繆氏兄弟三人,正都餓了,吃的不亦樂乎。
司馬熾邊吃,邊在心底複盤。
繆氏兄弟投靠,打造小班底是第一步。但要把握好度,不能太挑戰司馬越的神經。
剛才三人講的,司馬越不會動司馬熾,其實都是在司馬衷今日患疾會不虞的前提下。
或者擴大理解:司馬衷先死,司馬熾仍為儲君,則順利登位,是不必擔心的。
但若司馬越在司馬衷死之前,再起興廢儲君之事,先廢了皇太弟,另立傀儡儲君。
那就要另說了。
如果曆史沒有發生蝴蝶效應,明年就會是永嘉元年。
司馬衷最多不過一年光景。
在司馬衷死之前,司馬熾要做的,就是先把這個傀儡當好。彆讓人把傀儡的位置都搶了。
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