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王雖手握大權,但他終歸隻是一人。隻要他不訴諸武力,那麼朝堂上,麵對朝臣,其獨木難支,就得妥協,就得按照原有的規則來玩。
所以,看明白這一點的人,開始活躍起來。
…
太極殿東堂。
司馬熾正在見老丈人梁芬。
梁芬呈上來幾大張青紙。
司馬熾接過,細細一看,清單上都是自己急切需要的物資。喜不自勝,道,“這批物料什麼時候運到?”
梁芬也滿臉喜色,答道,“兩日後,就能到京都!”
司馬熾連忙讚道,“好!好樣的!婦翁,辛苦了!”
梁芬說道,“能助陛下一臂之力,臣倍感榮幸!”
“這一次能這麼順利,還全賴南陽王剿匪,雍州入京一路,匪患皆靖!”
司馬熾聞言,哈哈一笑。
司馬顒被殺後,責任被推給周圍匪患。於是,朝中著南陽王司馬模剿匪。沒想到,竟讓自己在這裡受了益。
“這批物料到了之後,翁遣送入宮一半,另一半留在翁處,以備不時之需。”
司馬熾吩咐道。
梁芬隨即應諾,“謹遵陛下之命!”
接著,梁芬近前,小聲言語,“陛下著臣做的另兩件事,也有情況需要稟報!”
“哦……”司馬熾雙眉一挑,來了興致,“詳細說說!”
梁芬答道,“臣先說說江南之事。此事惜於人手不足,臣沒敢大肆傳播,怕下人莽撞,不小心露了破綻,方隻在小範圍造勢。目前已有些效果。”
說著,他臉色有些怪異,“隻是,那小吏牛金與夏侯王太妃的事,有些難辦。下人蠢笨,說著說著就把事情講歪了。”
司馬熾沉吟一會兒,“此事也不必太謹慎!翁不必親自去辦,也彆讓府人做,彆露了痕跡!”
“童謠,你遣人尋城中兒童,給些吃食,讓他們傳唱。”
“其他的,就找些騙子潑皮無賴,撒些錢糧,讓他們偽裝成術士,再找找胡人麵孔,扮成西域來的和尚比丘,將事情交予他們自行發揮。”
梁芬聞言,擦了擦額頭上沒有的汗,“諾!”
司馬熾瞥了他一眼,“另一件呢?”
梁芬馬上回答道,“早先,周散騎府上並無異樣。但直到河間王薨後,其府上與清河王府、諸葛中丞府,來往突然變密。還去了兩趟太傅王府私第。”
司馬熾凝眉細思。這個節點,似乎有些不妙啊。而且諸葛氏也參與了?
周散騎,就是吏部郎周穆的父親周恢,曾官至散騎常侍。而諸葛中丞,是指禦史中丞諸葛玫,其乃周穆的妹夫,出於琅琊諸葛氏。
梁芬繼續道,“而且,臣還打聽到一件事。惠帝崩時,有人聽聞,周吏部郎返家大罵,一群蠢物,枉廢良機!”
“哦?他罵誰?”
梁芬臉上有些尷尬,“興許是其父。”在女婿麵前,說人長短,讓他有點不適應。
這是他自己揣測的。惠帝崩日,二龍爭位傳聞,早已傳開。他也聽說,當時自家女婿差點被奪了位。所以他仔細打聽了情況。
“有傳聞說,當時羊皇後詔書到時,清河王母妃求助其父,周散騎猶豫不決,故而入宮遲遲。”
他繼續道,“前司隸校尉劉令言曾言:王夷甫太鮮明,樂彥輔我所敬,張茂先我所不解,周弘武巧於用短,杜方叔拙於用長。”
這句話,司馬熾倒是聽過。
劉令言,是指劉訥,跟周恢一樣,都曾為“金穀二十四友”。時人稱劉訥善於識人,贈其雅號“人倫鑒識”。而且,此時人很信這一套。
他這句話,就是評鑒他人。分彆說的是王衍、樂廣、張華、周恢、杜育五個人。都是當時頗有盛名的名士。
司馬熾擺擺手,“先不用擔憂!外舅繼續幫著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