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視一周,眾人觸及目光,皆一避。
司馬越暗自惱怒。
他倒真沒有虛言。王亂打到現在,以洛陽為中心,從東到西,河北到關中,都被波及打爛了。
其餘幾個糧倉,如蜀中、荊州、江南等,如今要麼還被亂賊占據,要麼之前已被亂賊破壞。
最後,他看著劉輿,其似有定計在胸,“慶孫可有教我?”
劉輿輕輕笑道,“吾有一計可緩解太傅之憂!”
司馬越大喜,頓時道,“慶孫請言!”
“吾聞庾郎家中多聚財貨,太傅何不先借貸部分,待各路解糧入京,再還之?”
劉輿悠悠說道。將目光看向一旁的庾敳。
司馬越皺眉,也轉向庾敳。
眾人聞劉輿話語,內心大罵,這借了還會還嗎?但誰也沒有出聲,也將目光朝庾敳看去。
隻見此時,庾敳趴在幾案上,已醉意熏熏,頭巾也散亂下來,落在案上。
“子嵩,子嵩,慶孫之言,可否?”
司馬越輕輕喚道。
庾敳醉眼惺忪,抬起頭看了眼司馬越,又看了眼劉輿,接著環視眾人。所有人目光此時都盯著他。
隻見他毫不慌亂,不動聲色,伸長脖子,蠕動著,用頭挑起頭巾,掛在發髻上。
然後,緩緩道,“下官家,有錢二千萬,隨公所取用矣。”
司馬越聞言,撫掌大悅,“子嵩,濟我之難!孤之義也!”
又環視眾人,“吾以為子嵩定不答。方知,不可以小人之慮,度君子之心!”
眾人也跟著一起感歎,誇讚庾敳的慷慨,也不忘讚美劉輿的智計。
此事掀過,眾人再次舉杯祝賀司馬越。
暫解燃眉之急的司馬越一時心得意滿,飲了幾杯後,突然又道,“年後,孤為陛下納良女入宮,還要仰賴諸君呀!”
這一句,再次將眾人乾沉默了!而且是徹底。
誰家女郎願意往深宮中送啊?但陛下選秀,若如武帝時那般,在座的諸君,誰又能脫得了?此時,惟願家中女郎貌醜些!
當然也不乏有心思泛動之人,想幸進取巧!若家中女子得陛下恩寵,那可也是光大門楣的良機!隻一女子耳,與家中門楣相比,可賭。
堂內一時,寂然。
俄而,隻聽郭象嗬嗬一笑,“吾聽聞陛下有言:納選時,可著重選部分孀居但無子者。敢問太傅,然否?”
司馬越聞言,不解其意,但還是點點頭。
選秀女這消息,他一直捂著,沒有公布,隻跟寥寥幾個心腹談論過。郭象就是其一。
之前,惠帝還未歸葬,後來又到了新年,所以就隻等著年後再辦。
堂中不了解此事的,聽到這話自然驚異。
司馬越也沒多做解釋。為陛下揚名,他可不願。
郭象也沒說。其餘知道詳細消息的,也都閉嘴,紛紛看向郭象,看他提及此事是要做什麼。
隻見郭象清瘦的臉頰,沒有太多肉,嘴角勾起淡淡笑意,有些滲人,說道,“吾聞慶孫家有一寡居孀妹,豈不正適合?”
“洛中奕奕,慶孫越石!賢兄弟自少就俊逸不凡,有此美譽,想來姊妹定也不殊!今應陛下納選,解太傅燃眉之急,一舉雙全,豈不美哉?”
“慶孫,以為若何?”
眾人聞言,一邊暗罵郭象鄙薄,一邊又暗叫,反擊來了!
而劉輿臉色早已青一塊白一塊,雙眼噴火,身軀顫抖,雙拳緊握。若不是旁邊潘滔暗中拉住,估計已經衝上去,向郭象報以老拳伺候。
司馬越也緊緊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