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既是並州的州治,也是太原郡的治所。
太原郡原是太原國,如今已廢國重新為郡。
河間王司馬顒原就是太原王,其父司馬瑰,是第一任太原王。
鹹寧三年(277),武帝出於政治考慮,大規模改動了一些封國,又新封自己子嗣。
於是司馬顒遷河間王,顒叔父渤海王司馬輔遷太原王,都督並州諸軍事。
惠帝時,賈南風當政,又改司馬輔之子司馬泓為中丘王。
太原國除,旋為太原郡。
一行人,先到了縣府官署,又到了郡守官署,最後是刺史官署。旁邊是司馬騰之前的都督府。
司馬騰在並州的官職很重,乃並州刺史、寧北將軍、都督並州諸軍事、持節。其爵位先是東贏公。司馬越掌權後,進位東燕王。
但往日輝煌的府衙,隻見到,一片斷壁殘垣,焦黃灰黑。儼然是大火焚燒,成了廢墟。
四個官署,也就縣府破敗,但好歹完整。其餘儘皆成為廢墟。
令狐盛說道,“前刺史走時,晉陽城一片混亂。大火者無數,死傷者無數!”
“之後,並州殘餘,也多來城內搜刮、內鬥,以致更加破敗!”
劉琨聞言,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環視四周,看著跟著一起來的人,也都被眼前所見感染,個個麵色惶然,茫然不知所措。
儼然士氣大跌!
他尋了個廢石台,然後站在上麵。長嘯一聲,吸引眾人目光。然後打著招呼,示意心腹部曲,招呼眾人聚集一起。
見眾人圍攏過來,他振臂呼喊起來。
“諸君!今日!”
“我們終於到達晉陽!”
他雙臂一展,示意四周。
然後,繼續高喊,“諸君且看,這就是方今的晉陽!”
“本刺史問汝等,如此晉陽,可是汝等想見的?”
他放緩語氣,“汝等皆是本州鄉人,甚至是本郡人!”
“生吾者,父母!養吾者,鄉土!”
“如今,鄉土遭受厄難,誰家沒有親逝,誰家沒有餓殍!爾等還能袖手旁觀、坐視不管否?”
“吾等要如何?袖手旁觀?坐視不管?就像離開的那些人?”
“還是自相殘殺,為一點點糧食吃食,殺儘鄉人頭,流儘鄉人血?”
聲聲反問。眾人隻靜默不語。
“吾說,吾是來剿滅敵寇,保境安民,重起一個新並州!”
“吾說,吾既為刺史,職責所在,必肩擔重任,不負眾望!”
“吾,劉琨,劉越石,初來,如此大言大語,汝等會信麼?”
劉琨掃視眾人。他再次大聲,“不信!”
“若吾換成汝等,吾也不信!”
“但,這腳踩的是並州的地,頭頂的是並州的天!”
“不是汝等信不信我,而是這裡是汝等的家,汝等的鄉土!”
“汝等要信的是汝等自己!要不要放棄自己的家!要不要放棄自己的鄉土!”
這時,令狐盛振臂大聲回道,“不要!吾輩堅決不棄鄉土!不離家!”
“不棄鄉土!”
“不離家!”
“……”
王宏帶著留守晉陽的民眾,也跟著紛紛大喊起來。
這情緒也很快感染了跟隨劉琨一起到來的並州部眾。
劉琨最後喊道,“汝等可願隨吾一同,重治並州,振興鄉土,新造家業?”
“願意!”
“吾願意!”
“……”
“願使君帶領我們,驅逐匈奴,再造鄉土!”
不待令狐盛,眾人便都群情洶湧起來。
劉琨的話,已經激起,他們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渴望。
他們對死去親人的思念,對恢複家鄉的信念。
自大饑饉以來,他們艱難求活。但去年,官府人員率眾跑掉,是最後一根稻草,壓死了他們心中的希望。
再也沒有一個有威望的人,出來聚集人心,說帶領眾人走出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