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忠孝1(2 / 2)

晉末太宗 環眼紅大耳 10575 字 19天前

這樣的作為,自然會引發不滿、妒忌、仇怨。故此,周處之死,行凶者是司馬肜,但背後推手,卻很多。

周處死後,也已有追贈。當時,朝堂追贈其平西將軍,賜錢百萬,葬地一頃,京城地五十畝為第,又賜王家近田五頃。

見陛下點頭,祖逖深吸一口氣,“如此,陛下當為之!”

梁芬、繆播見此,也知道陛下主意已定。繆播出言道,“陛下是用此安撫周宣佩等吳士?”

司馬熾答道,“是,但也不是!不獨為周平西一人。”

他感慨道,“自賈庶人擅殺湣懷太子以來,朝廷亂象至今方穩。其間,卷入而亡者,不知凡幾。朝堂重臣朝不保夕,鄉野名士為軍所害。”

“今王亂結束,朕欲臧否,使善者揚其名,惡者治其惡!”

繆播、祖逖聽聞,皆眼神一亮。

梁芬倒沒太大感想。他是王亂的受益者,也是後續才參與王亂,而且是在地方上,沒有經曆過洛陽朝堂的殘酷。

他想了想,說道,“如此,會不會引發那邊……”

他沒說完。但在座的都知道他說的什麼。

前次驍騎營和遊擊營就引發了強烈的反彈。再加上,如今司馬越挾江南平亂、晉陽大勝之勢,聲名正威。

祖逖說道,“衛尉無須擔憂!此事無妨!”

“此事牽扯不止一門兩家,範圍之廣泛,非一人所能阻擋。若那邊執意阻攔,反而自失人心!”

繆播點點頭,“確如祖將軍所言!”

他再次朝司馬熾道,“陛下,此事,臣倒有一人可以推薦!”

司馬熾來了興致,趕忙問道,“宣則想薦用何人?”

“前太常博士蔡子尼。”

繆播說完,又解釋道,“昔日梁王薨,蔡博士議諡,當為靈,後為梁王下吏不滿,朝中遂改為孝。”

經繆播這麼一解釋,司馬熾倒有些印象了。他說道,“宣則且為我,詳細介紹此君。”

繆播詳細說了一下。

司馬熾這才明白過來,此人的名號為何比較熟悉。

因為他的兒子蔡謨,乃後來東晉的重臣。蔡謨與荀闓、諸葛恢,表字都是道明,又都在東晉為重臣,有盛名,故合稱為“中興三明”。

其中,荀闓就是荀藩之子。諸葛恢則是諸葛誕之孫,諸葛靚之子。

蔡克,出於陳留蔡氏。就是後漢三國時蔡邕那個家族。蔡克祖父蔡睦,乃蔡邕之侄。

蔡克以博聞廣記聞名。性格公正誠信,山簡、王衍都稱讚其為“今之正人”。

王亂時,蔡克為成都王征辟為大將軍記室督。後來,成都王為丞相,擢升其為東曹掾。蔡克以朝政日弊,辭官不任。

司馬熾問道,“蔡君今何在?”

繆播答道,“今在鄴城!東燕王為車騎將軍,征辟其為從事中郎。並以軍期為限!”

“蔡子尼不得不至!”

一旁祖逖聽到這裡,不由哼聲道,“素聞這東燕王貪酷,不料竟跋扈至此!”

“蔡君乃天下名士,竟以軍期逼迫!”

繆播看了他一眼,接著點點頭,“陛下可下詔征召蔡子尼入京!料想東燕王不會不放人。”

司馬熾看看兩人,“宣則,此事就交給汝去辦罷!”

他轉向老丈人梁芬,“外舅,最近外間談論江南之事,應該很多罷?”

梁芬聞言點點頭。

“另有一事,交給外舅去做。”

說著,他抽出一張青紙,遞給梁芬,“這三個人的事跡,外舅去了解下,找一個會講掌故的,編寫成文。”

“然後,用善口技者,在酒樓和坊間表演講述。”

梁芬接過,展開看了看,青紙上寫有三個人名。第一個就是剛才說到的周處。其他兩個,很陌生。一個叫做賈渾,一個叫做孫拯。

借著江南、晉陽這兩次勝利,司馬熾要做的就是這兩件事。尤其以周處之事為重。

看是否能邀買周玘之心。

曆史上,周玘對北人積怨很深。他和兒子周勰,對東晉都有過叛亂心思和舉動。

東晉朝堂也知道,但都因為周氏在吳地名聲太重,無可奈何。

後來,王敦之亂時,同是義興豪族的沈氏依靠王敦,對周氏下手,將其滅門。

在曆史上,周玘有“三定江南”的赫赫威名。此次平陳敏,已經是第二次。這樣的人才,不能因為地域歧視而錯過。

他這個皇帝用人,不能拘於地域。

所以司馬熾的想法,也有招撫吳人這個選項。

不過,這個目的,恐怕就不會那麼好辦。但至少,趁現在能向他們展示一下,自己這個皇帝的心思。

第二個人物,賈渾。這個人後世並無名聲,當朝也是個小人物。他原是並州西河郡介休縣的縣令。

劉淵起兵時,匈奴兵攻入西河,其將領喬晞破介休。

賈渾不敵,但誓死不降。

他對著匈奴叱罵道,“吾乃朝廷縣令,不能保全縣府,焉能苟且求生而事賊虜,將有何麵目以存世間?”

喬晞遂將其殺害。因賈渾之妻宗氏貌美,喬晞欲納為妻妾。宗氏大罵其禽獸行徑,也被喬晞所殺。

整個西晉,能稱為忠臣,有節氣操守的並不多。永嘉末年更加明顯。很多守城長官要麼棄城而逃,要麼直接投降,反過來做了賊寇的臣子。

就比如司隸校尉劉暾,他的操守,可算是一個正直忠臣。其父劉毅也是武帝朝有名的諍臣。

原本曆史上,劉暾不依附司馬越,遂屢遭司馬越迫害,兒子劉白也被司馬越所殺。

但青州民亂時,劉暾先是大敗,棄城逃跑。

等到永嘉之亂,他陷入賊手。王彌以其為同鄉而未殺之,招攬為己用。劉暾於是出仕王彌。

後來,劉暾見天下大亂,各地豪傑並起。又勸王彌自立,不必屈身匈奴劉氏,以及羯胡石勒之下。

之所以造成這種情況。有很多因素。

一方麵,西晉自己立國就埋下了意識形態上的禍患。他們以魏臣而叛,大力誅殺忠於曹魏的異己,致使朝野人心惶惶。後來,更是重用玄學名士,導致儒門式微,玄學崛起。

主流文化成了崇尚玄虛。儒門的忠孝,也著眼於孝。

另一方麵,平心而論,這時代也沒有誕生太明顯的民族主義。儒門倡導的華夷之辯,在儒門式微之下,也不再明顯。

再加上天下一統也不長,八王之亂又動亂朝綱,丟掉了最後一些臉麵。

如此,擇良木而棲的現象就很普遍。

第三個孫拯,也為吳人,吳郡富春人。

其與門徒費慈、宰意的事跡是發生在陸機陸雲被殺時。陸機被成都王任命為前鋒都督,然而與長沙王的軍隊大戰時,陸機大敗。

宦官孟玖深受成都王寵幸。其時孟玖想表薦父親為邯鄲縣令,陸機堅決反對,並言:宦官之父安能為一縣之長?

於是,孟玖及其弟弟將領孟超深恨陸機,便趁機構陷他。他們向成都王進讒言,道,陸機要叛變。

陸機為吳人,卻任前鋒都督之重職,本就引起成都王帳下其他將領不滿。所以,很多人都落井下石。

成都王於是逮殺陸機、陸雲,夷三族。

孫拯時為陸機帳下司馬,被孟玖拷打欲死,讓其做假證,構陷陸機。孫拯誓死不從,被夷三族。

其門徒費慈、宰意為孫拯喊冤,孫拯勸他們惜身自保,不要為己害了性命。二人不願,堅持喊冤,後亦被斬首。

這等隻為證明彆人清白,麵對白刃,深受酷刑,仍堅持立場的人,彆說西晉,就是整個五千年曆史都少見。

司馬熾偶爾知道此事後,大受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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