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亮(1 / 2)

少女的野犬 曲小蛐 10842 字 3個月前

第7章

庚野的手機號換了,是個陌生的新號,和彆枝記憶裡那串無比熟稔的數字早沒了任何相似。

彆枝將它存入通訊錄,然後點了進去。

沒有通話記錄,沒有短信,沒有任何留存在她記憶中的、代表過往的痕跡。

隻有乾淨得刺眼的空白。

像極了他們兩人間的關係。

庚野對前女友一如既往地寬容大度,或說不在意,大概是看在被人轉達的份上,才改意給她留了新號碼。

等還了錢,就該把關係徹底撇清。

彆枝回到家裡後,對著那串陌生的手機號發呆良久,到底還是沒有討嫌地直接撥去電話。

按著手機,她搜索出那人的微信。

頭像很抽象,是個黑底框,內嵌著個瑩白色的圓。

彆枝對著那個圓想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它應該是一輪月亮。

印象裡,庚野不是那種喜歡小資情調的,“今晚月色好美”這種文青哀傷風更跟他八竿子打不著。

綜合考量下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某任女朋友逼他換的頭像。

可能名字裡有個月吧。

而微信昵稱也一樣簡短:moon。

還是月亮。

這麼特殊的待遇,這個前女友興許是能去世界小姐選美的那種漂亮。

彆枝一邊慢悠悠自我折磨似的在心裡吐著槽,一邊點開,添加。

大約是私心作祟,申請前的“設置備注”裡,她刪掉了原本的moon,改成了“庚野”。

而申請欄信息裡她刪了敲,敲了刪,最後還是隻有乾巴巴的四個字——

“我是彆枝。”

點了發送後,彆枝就開始對著手機肅穆地等。

等啊等,等得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頭一歪,手機從掌心滑落到枕邊,她也睡了過去。

當晚彆枝做了個夢。

夢裡她受邀,參加庚野和他某任前女友的婚禮,結婚邀請函上,女方欄裡寫著月亮姐姐。

彆枝記得自己在夢裡傷心欲絕,到了婚禮現場,在進行曲中看見庚野挽著那個穿著婚紗的女人走到她麵前,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少年模樣。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未來妻子。”說完,庚野就溫柔地轉向他的“妻子”,指著彆枝,“親愛的,你看,她就是我第七千八百六十四任前女友。”

“她之前死皮賴臉加我微信,我都沒通過。”

“……!”

彆枝一下就嚇醒了。

睜開眼時,忘了拉上的窗簾將天光鋪了她滿床,像極了夢裡婚禮現場新娘臉上蓋著的聖光。

彆枝摸起枕邊的手機。

微信裡,除了各種輔導員群外,私人消息裡毫無動靜。

……庚野還真沒通過她的好友申請。

彆枝扶額,歎著氣下床。

她覺得她有必要在同行或者同學裡給自己約個心理谘詢,如果沒有到非常美好的精神狀態,很難想象她會夢到庚野對著什麼人喊“親愛的”這種天崩地裂的場麵。

不過很快,彆枝就沒工夫去落實自己這個念頭了。

——

按學工辦通知到崗後,彆枝才發現幾天前那場深夜22:08通知開始的會議,不過是高校教育事業的冰山一角。

輔導員辦公室裡忙得熱火朝天,單迎新工作一項,都像是一個巨大的浪頭,把她這個新人輔導員直接拍進了誌願者的汪洋大海當中。

北都找不著。

上到招生辦與院領導,下到排給她的心理係新生各班的班主任,以及迎新誌願者的團隊負責人,彆枝一天仿佛要接打幾百個電話,晚上回到家,還要見縫插針地熟悉各班新生信息,記錄部分學生特殊情況。

而製作新生手冊需要整理檢查的規章製度、院校地圖等等參考資料,更是將她的書桌堆成了山。

庚野遲遲沒通過她好友申請這件事,成功被忙得焦頭爛額的試用期小輔導員忘到了九霄雲外。

三天後。

山海大學新生開學前夕。

驚鵲酒吧,下午三點。

這會兒還未到營業時間,隻允許老板私人關係的朋友進入。

整個酒吧是個封閉式的地下建築,南向有一大片落地玻璃窗。

和其他開放式酒吧對著城市夜景不同,這片落地窗外,是座從地麵嵌入式垂下的人造瀑布,嚴格還原的嶙峋山石透著歲月洗磨的靛青色,深得純粹。

澄澈水流在石壁前漫淌,遺落了滿潭瀲灩的日光。

像是將深山才有的世外桃源擷來了一角。

烈陽漫灑過外麵的玻璃天窗,借著小型瀑布的水源,翠綠的藤蔓植物在落地窗外恣肆生長。爛漫的春意如同一個無數倍放慢的長鏡頭,永遠停留在這片窗形的取景畫框。

“就你這造景,隻拿來作酒吧,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林哲扭回頭,看向窗對麵坐落的單人真皮沙發,半玩笑道:“要不找人,給你申請個景觀專利?”

單人沙發對著落地窗正中央,恰叫窗外灑下的天光斜劈作光影兩半。

有人就坐在那道分界線裡,微微斜倚著翳影那側的扶手,修長指骨淩空抵著手機,又翻了會兒,長睫才漫不經心地垂落。

“不是我的想法,她的。”

“嗯?誰的?”

林哲回過頭,剛要追問,忽然表情古怪起來。

他一瞬就了悟了答案,顯然這個“她”字在他們多年友誼培養出來的默契裡,已經有了個無需提醒的特指對象。

不但無需提醒,還高危雷區,最好提都彆提。

林哲咳了聲,轉移話題:“說真的,你不考慮一下,白天也營營業,做個咖啡廳什麼的?”

“懶得弄,”庚野隨手一擲,將手機拋進旁邊毛毯裡,眉峰蹙起淩冽的弧度,眼底情緒被他的吐字具象,“煩,還吵。”

……三天了。

沒有撥號記錄,某條孤零零的好友申請已經被刷新過無數遍,但三天過去,除了那句乾巴巴的“我是彆枝”外,還是連一句額外的話都沒有。

行。她對他就這麼無話可說。

連他三天不通過她的好友申請,她也完全不在意,追問都沒有。

和她當初甩了他的態度一樣乾淨利落。

庚野低皺了眉。

他眉骨高,眼窩輪廓很深,本就是極具攻擊性的那種。平日裡的懶怠散漫還能消解幾分,此時不言不笑,眉骨淩沉,立時就透出點壓不住的冷意。

林哲被庚野這副跟錢有仇的模樣氣得想笑:“開門迎客的生意,人多還嫌煩?就你這大少爺脾氣,在部隊老老實實開你的飛機最省心,搞什麼酒吧……”

餘下話音在庚野抬起的酒杯裡泡化。

林哲慢半拍地想起來,這個酒吧開起來的初衷,確實隻是某人為了省心,想找個能偶爾喝點酒,還不用擔心失身或者失名的自己人的地方。

結果一不小心做大了,名揚西城區,日進鬥金。

林哲:“……操。”

這麼一想更氣了。

庚野那邊酒杯擱下,手機又被拎起。

“不是,哥?”林哲樂了,“你喊我出來,也不說話,眼睛還跟長手機上了一樣。怎麼著,才從部隊鬆緊箍咒半年多,就給你勾回手機癮來了?突擊檢查,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在抖音上看漂亮妹妹?”

庚野懶得理他:“沒抖音。”

“少來,現代人哪個沒——”

對上那張俯身拿煙而入了光內的清絕側顏,林哲話頭一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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