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進入前堂,隻見裡麵一位身穿曳撒袍,年紀約三十多歲的漢子坐在方桌前。他雙眼通紅滿麵的愁容,望著窗外不住的唉聲歎氣。
“請問可是孫通孫把總?在下是劉綎劉總兵麾下後軍的把總楊林,率部剛從桓州回來。”楊林上前拱手施禮。
孫通站起身來,手握懸在腰間的刀柄,上下打量了楊林一番道:“敝人正是孫通。你既然說自己是劉總兵麾下,但我並未見過你。可有憑證?”
“這如何有假?彭隊官,請把劉總兵的令牌給孫把總勘驗。”楊林道。
孫通接過彭義送過來的令牌仔細觀瞧,見確是真的令牌後不禁揚天長歎道:“楊把總,可否把你們如何突圍經過講給敝人聽聽?”
楊林便從富察之戰講起,將事情從頭至尾說了一遍。直聽得孫通唏噓不斷。
“楊把總,你們可知劉總兵已全軍覆沒於富察之野?”孫通說這話時眼中已是有淚光閃現。
“我們路經寬奠時聽守堡的官兵提起此事。可我們奉命撤退時劉總兵已經率軍後撤,而且各部陣勢不亂。怎麼可能全軍覆沒呢?”楊林皺著眉頭道。
孫通悲憤的道:“楊把總有所不知,劉總兵率軍利用地形節節抗擊敵軍,本可穩步撤出戰場。但朝鮮軍行動遲緩猶豫不決,左營覆滅後右營被圍。其中營見狀忙下山營救,結果半途中見右營已無力回天便向回撤,不幸被敵軍大隊咬住無法脫身。”
“劉總兵見此恐落下見死不救的罪責。隻能無奈率軍去救朝軍中營,結果寡不敵眾深陷重圍,最後力竭戰死。其養子劉昭孫劉守備為搶回劉總兵遺骸,三次殺入重圍未能成功,也是力竭戰死。”
孫通說到這已是滿麵淚痕,繼續道:“各部將官也相繼陣亡,隻有喬一琦喬將軍率數百殘兵殺出重圍,與朝鮮中營彙合。但朝鮮軍主帥薑弘立等人見我軍俱以覆滅被嚇破了膽,便派人向建奴乞降。”
“建奴趁此要朝鮮軍交出喬將軍和數百官兵方可應允。喬將軍得知此事後不甘受辱,跳崖殉國。數百官兵則被朝鮮軍綁縛交給敵軍,在陣前儘數被殺.......”。
楊林聽完孫通所述,頓時感到頭暈目眩全身發輕,一口鮮血好懸被氣得噴出來。
他指著鴨綠江南岸朝鮮方向大罵道:“一幫蕞爾賊廝,首鼠兩端其心可誅!我曆經生死,本以為給大軍報信後可扭轉戰局。結果千算萬算就沒算到你們這群王八犢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一群蠢豬,我日你們八輩祖宗!”
孫通又道:“楊把總,事已至此彆氣壞了身子。劉總兵全軍覆沒的消息,是極少數逃回來的官兵報的信。我曾擔心他們謊報軍情,便派人潛行到富察查探,事情果然如此。”
“經此大敗,現在寬奠六堡、靉陽堡和我們鎮江堡隻有極少數官兵駐守。所以你們進來時說是劉總兵的麾下,我都認為你們是建奴假扮的,已做好了殉國的準備。”
楊林長歎了一口氣道:“孫把總,我手下還有三百多名官兵,正好可以先將鎮江堡的防務布置起來。其他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你儘管吩咐!”
“好啊。我現在最愁的是堡中無兵無將,若遇到突發之事無法處置。所以官軍覆滅的消息我始終未讓百姓知曉,堡內外還是一派平和的景象。”
孫通將臉上的淚痕擦去,道:“你們人數雖然不算多,但若加上堡內剩餘的官兵,也是可堪一用了。對了,官軍營房在堡內東南方向,我這就讓人打掃並準備夥食。”
“正好弟兄們現在又累又餓,那就有勞孫把總費心了。”楊林調整了下心情道:“還有,我部斬首建奴四十一級,生俘三人。還望孫把總派人點校勘驗。”
“好的,我這就派人隨你們去點驗首級和俘虜。”孫通點點頭。
楊林從備禦公署出來,望著堡內一副安逸太平的景象不禁極為感慨。沉吟道:“有誰能想到,這種太平日子沒幾天過頭了。天下興亡,百姓皆苦啊。”
“把總大人你說這話俺是聽不懂,俺現在就想找個地方好好吃上一頓。”
熊大海晃動著魁梧的身軀,跟在楊林的後邊道:“俺一進堡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我猜這附近準保有飯館。我這肚子現在餓極了。”
彭義在旁白了他一眼道:“大熊子,你真是個吃貨啊。我記得你剛吃完三人份的醃鹿肉和大餅沒多長時間吧,怎麼又餓了?你成天除了吃是啥也不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