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韓頭兒想到這翻了個身。身下鋪的乾草墊子終是不能與棉褥子相比,硌的腰疼不說還不解乏。成團的跳蚤和虱子也湊熱鬨,咬的人渾身又癢又疼。
聽著外麵二更的梆子響過,他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了,五更就要起來做豆腐。若是睡得不好,白天可就要遭罪了。
老韓頭兒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時候,忽聽得外麵有沙沙的腳步聲。地窨子這種住所大部分埋在地下,所以對地麵傳來的響動很敏感。這腳步聲離得很遠也很輕微,並且時斷時續,若不是現在夜深人靜根本就聽不到。與此同時,有狗吠聲響起來。可沒一會狗吠聲就沒了,一切又歸於平靜。
老韓頭兒忽的清醒過來,心想難道是喝多的韃子又來了?這種事以前發生過。那幾個醉鬼借口看美女,一直折騰到天放亮才走。
今天那幾個家夥要是再來今晚就彆想睡覺了。雖然城主下過令,但誰敢保證他們一直能聽。
老韓頭兒越想越擔心,起身披上衣服。順手從灶坑前抄起燒火棍,躡手躡腳的來到門邊。因為地窨子低矮狹窄,他隻能彎著腰透過門縫向外看。
此時正是午夜時分,下弦月的月光雖沒有滿月時的月光皎潔明亮,但依然照的大地一片銀亮。影影幢幢中隻見百步外有幾條人影,借著樹木的掩護躬身縮背正在快速行進。
明顯可見他們身上帶著兵器,還要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工具和繩索。這些人身手敏捷,互相間隔五六步,排成一條線沿著自家後麵的小溪一直向北,起起伏伏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遠處的山林中。
老韓頭兒屏氣凝神的看著外麵,正疑惑那些人是誰。不料一隻手卻突然搭上了他的肩頭。嚇的他渾身一激靈,回頭一看不禁低聲罵道:“死老婆子,你想嚇死我呀?!”
原來是老韓頭兒的老伴來到身邊。她拿著火鐮一邊要點燈一邊問道:“你這是衝到了啥咋的,大半夜不睡覺往外瞅啥呢?”
“彆點燈,也彆吵吵。”老韓頭兒急忙按住老婆手裡的火鐮,悄聲道:“我方才看到有幾個人往北邊的樹林去了,動作那個快,一看就是練過。而且衣著也不象是韃子。你說誰能大半夜的不睡覺往山林裡鑽?”
韓老婆子聞言急忙雙手合什道:“那些韃子雖然膈應(指厭惡)人,但不會大半夜的進山啊。會不會是鬼啊?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的地藏王菩薩.......”。
“你可拉倒吧。我活了這麼大歲數也沒見過鬼長什麼樣,你個沒見識的老娘們就知道自己嚇唬自己。”老韓頭兒瞪了老婆一眼,想了想悄聲說道:“我告訴你,我看到那幾個人的裝束有點兒象、象官兵。”
韓老婆子聞言難以置信的道:“你是老眼昏花了吧。官兵有膽量來這個地方?他們要是有這個膽量和能耐,也不至於讓咱們老百姓遭這罪。呸!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的地藏王菩薩.......”
“你可彆叨咕了(指喋喋不休)。反正不管這些人乾啥的,咱們得把門插好了。告訴孩子們睡覺都彆太實了,萬一要是歹人也好有個防備。”老韓頭兒說著揚了揚手裡的燒火棍。他認為雖然隻是燒火棍,但也好過赤手空拳。
“嗯,這樣也好。不過現在該怎麼辦?萬一那些人真是歹人,手裡拿著刀槍闖進來怎麼辦?”老韓婆子點了點頭,她現在心裡有些沒底。
“還能怎麼辦?咱倆彆睡了,換著盯著外麵。如果那些人真來了,咱們就大喊大叫,求韃子兵來幫咱們。”
“你不是最膈應韃子嗎,還要他們來幫忙?”
“你呀你,要不說你個婦道人家就是頭發長見識短。”老韓頭兒指著老婆道:“與全家人的性命相比,我就是再膈應韃子也得找他們幫忙。行了,我先看著一個時辰,到時候叫你,你先去睡吧。”
“過一個時辰你不就是該做豆腐了嘛,這等於一夜沒睡啊。還是我看著,你去睡吧。”
“彆囉嗦了,我先看著!”老韓頭兒不耐煩的揮揮手,硬把老婆趕回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