償還人情的標準是還在點子上,起碼了解對方所需,才能做到有的放矢。
聽通信對麵“好心人”的意思,似乎真的是來雪中送炭的。
但雷蒙德並不高興。不僅不高興,反而更加警惕。
來人及時雨般的幫助,仿佛源自對他們……,不應該說對慕景情況的了如指掌。
可是,怎麼可能呢?
雷蒙德和凱撒一路過來,除了目標R博士之外,一個活人都沒有接觸過。就連交戰,都是照麵就直接開火,省去了所有浪費口水的交流環節。
至於基地中,慕景病倒的消息更是被列為絕密。這件事由托克維爾親自操辦,好歹是鷹堡監獄長,不至於連這點兒事都辦不好。
那麼,還能有誰?
雷蒙德將所有的涉及人員都篩查了一遍,除去所有不可能,他幾乎要認為來人是慕景自己搬來的救兵。
雷蒙德隻是猶豫了短短一分鐘時間,前方的交叉火線已經起了變化,攔截密度不變,但肉眼可見的向他們壓迫的更近。
被強行關閉的報警裝置在生死存亡危機之下不甘心的換了一種警告方式,雖然不能發出刺耳的聲響,但卻換成了光線汙染,血紅和慘綠交替閃爍,毫無審美可言,對眼睛的傷害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向來自詡忍耐力一流的雷蒙德終於還是扛不住了,他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在腦子裡重複演繹了“好心人”提供的坐標。
據不完全統計,一個活生生的人類,一生中起碼有20%的時間是在胡思亂想。腦子裡想個坐標而已,原本沒有什麼。可壞就壞在,此刻的雷蒙德還是機甲駕駛員。
精神網當即捕捉到這個念頭,並且將之視作命令,馬上執行。
凱撒發現時已經來不及阻止,喝問,“你乾什麼?”
雷蒙德也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乾了什麼,隨即才馬後炮的給異常行動找了一個解釋,“我們馬上就會被攔截隊伍擊中,我死了沒什麼,但博士有個什麼意外,一切都前功儘棄。沒彆的辦法了,賭一把。”
從名義上來說,凱撒與雷蒙德共享機甲駕駛權,但凱撒充當的角色卻更加類似於參謀,或者乾脆稱之為監軍。
以人工智能一板一眼的運算邏輯,的確不適合擔任瞬息萬變的陣前指揮。
世所公認。
凱撒也承認這一點,所以很自然的交出了指揮權,並且很自然的依賴起人類的“直覺”。
弄不好凱撒是最遇人不淑的人工智能,正牌主人慕景根本沒法洗白,好賭成性。如今來一個臨時的合作者,平常樹立的一直都是謹小慎微的人設,但怎麼到了關鍵時刻,竟然也會“賭一把”?
雖然指揮權在雷蒙德手中,但也是有限製條件的。權限不夠統一,結果就是一人一人工智能對這架機甲都可以自主控製。剛才凱撒雖然沒有直接搶奪指揮權,但還是讓機甲停滯了一秒。
從外部看上去,就好似機甲喝醉了,突然在太空中哆嗦了一下,然後又以尾巴著火的速度朝著另一個方向拚命逃竄。
機甲抖一抖倒不至於散架,可是苦了其中一位連躍遷都暈的乘客,R博士動用了全身力氣才堪堪忍住沒有吐在自己的醫療艙內。
緩了好一會兒,R博士才能開口,提了一個被另外兩位忽略的問題,“我們是不是倒鷹堡附近了?”
之前實在是慌不擇路,雷蒙德隻能保證大致方向不錯,其他精力都用來應對追殺了,根本顧不得沿途路過了什麼地方。反而是R博士,上次跟著慕景造訪鷹堡,被躍遷折磨的生不如死,實在讓他記憶猶新。在類似不適感的催化下,竟然想起了這一茬。
鷹堡?雷蒙德心中一動。總覺得在這個時候接到“好心人”的通信,不該是巧合。
但不管怎樣,賭注都已經上了牌桌,根本沒有反悔的餘地……
比起R博士的忽然想起,攔截方的行事邏輯顯然沒有這麼隨機。正因為前方就是鷹堡,他們才不惜餘力,無論如何也要在這裡攔下R博士。
或者,乾脆消滅。
總之,絕對不能讓R博士到達鷹堡。
誰不知道鷹堡是誰的地盤?而那位監獄長與失蹤多日的慕中將根本就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