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李十二娘大仇得報,還得回鄉祭祀父母,揮手而去,隨公孫大娘登上小舟。
她們還得渡過了伊洛河,再向南繞過崇山,沿穎河而下去往郾城。
“我們還會再見的!”任木蘭大喊道。
李十二娘抬起劍揮了揮,作為告彆。
送彆之後,任木蘭提著刀大步往回走,碼頭上凡是見過第二麵的人她都要打個招呼,為往後當渠帥作準備。
除了官,她見過最威風的人就是李三兒,早已在心中立誌要當渠帥。
一路轉到薛宅,前院裡,薑亥正倚在一張躺椅上,由著薛十一郎教他讀書。
“師父,你傷好些了嗎?”任木蘭問道。
“你莫吵我,我興許能好得快些。
“那我找大師父練刀去,他人呢?”
“在縣署吧。
任木蘭轉頭就跑,到了縣署的小西門,迎麵差點撞上一隊人,她停下腳步,認出那是首陽書院的宋先生,也就是被她殺掉的那個宋勵的兄長。
她麵不改色,直勾勾地盯著宋勉的脖子。
宋勉卻沒留意一個臟兮兮的野孩子,負手進了縣署。
任木蘭等了一會才跟進去,直接去捕廳找老涼。
如今薛白又招募了三十個差役,乃是從漕工中挑選的,由薛嶄帶著。至於齊醜,則重新提為副班頭,帶原來的差役維持治安。
縣裡縣外大部分事都是這樣如常運轉,除了走私、以及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這三十個新的差役不會武藝,也沒殺過人,幫忙訓練的老涼很不滿意,正在那教訓。
“你們可知這個薛班頭看起來不大,手底下已經過了好幾條人命了…….
“我也是!
任木蘭馬上跑到老涼身邊站定。
哪怕不學刀法,她也願意學著怎麼罵人、管人,最後還能跟著再吃一頓飯。
待訓練了一會,任木蘭才找到一個機會,偷偷與老涼說了一句。
“那個姓宋的找過來了,不會是看出了點什麼吧?
那天夜裡,她殺了宋勵。帶著薛白等人從暗宅出來以後,薛白就是讓老涼在宋勵
肩上再補一刀的。
“能看出個屁,忘了這事便罷。”
尉廊。
宋勉最近還在給兄弟治喪,神情有些憔悴。
他似乎很在乎報仇,寒暄了幾句之後,還問起高崇之事。
“縣尉既沒能搜捕到高崇,他可是已不在河南府境內?”
今日其實是薛白請宋勉來的,但也能順著宋勉的話題說到他想說的事。
“若不在河南府,也許是跟著走私的船北渡黃河,去了河北了?
“縣尉話裡有話?”宋勉問道。
薛白並不拐彎抹角,道:“縣中應該有不少人知道高崇一直在走私。”
“是嗎?
“不知宋先生聽說沒有,我打算鍛造一大批農具?”薛白道:“我也不瞞你,就是因為我聽說高崇走私的鐵石要運到了。
“縣尉是想收繳了?
“有一件事很奇怪。”薛白道:“都知道郭萬金私鑄銅幣,郭府中查抄出了許多新的銅幣,卻不知他是在何處鑄的。”
說罷,他看著宋勉。
有件事他已經知道了,是宋勉在陸渾山莊設宴,為高崇引見了韋濟,收買了韋濟隱瞞走私一事;而宋勉一心報仇,是偃師豪紳中最想除掉高崇的。
他沒找到郭萬金在何處私鑄銅幣。此事與造武器不同,在河南府就可以鑄幣,從郭家搜出的錢幣數量看,當不至於離得太遠才對。
因此,薛白有一個猜測。
“縣尉到底想說什麼?”宋勉一臉不解。
“我是在想,不知可否用這些新鑄的銅錢買下鐵石、造農具、開荒地,錢倒是其次,我需要政績。”
宋勉道:“我還是不明白縣尉在說什麼。”
薛白招了招手,讓他俯身近前,小聲問道:“我們合作如何?一起鑄銅錢。”
宋勉大驚,站起身來,一臉正氣,道:“私鑄銅錢可是大罪,縣尉莫非是在說笑?
“有些人是假朋友,有些人是真朋友。”薛白道,“我希望我們之間能有真實的交流,你說呢?”
宋勉依舊滿臉的震驚與不解。
他不是輕易就能被看透的人,畢竟那麼多年了,王顏暹都沒能看透過他。
“縣尉也許是誤會什麼了,我絕不敢涉此大罪,今日便當縣尉是在說笑。”
宋勉行了一禮,轉身便要出去。
走了兩步,他想起一事,轉身道:“對了,明日是八郎出殯,縣尉是否願意到陸渾山莊相送?
薛白會意,點了點頭,道:“好,我應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