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縡又是如何回事?”
“你可聽說過邢縡之父邢璹?”
“聽說他出使新羅回來後有些傳聞?”這事薛白是聽杜有鄰說的,“我在偃師時,邢公就在洛陽。”
“邢璹以查含嘉倉之名去了洛陽,但你猜如何?”崔祐甫道:“他一直沒回來。”
當時苗晉卿、邢璹都到了河南府,如今幾個月過去了,薛白、苗晉卿早回了長安,邢璹竟還未歸。
薛白遂問道:“他逃到範陽去了?”
崔祐甫笑了起來,道:“何至於此?隻是稱病告老了。但,薛郎對範陽的戒心很重啊?”
“崔縣尉試探我?”薛白道:“我敢斷言,邢家父子早就上了安祿山的船,想必有許多錢財留在範陽,這次之後該是打算逃路了。”
“可沒有證據。”
薛白篤定道:“活捉邢縡,就能拿到證據。”
崔祐甫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薛白四下望了望,見光德寺的佛塔算是附近的高處,遂往那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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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縣尉薛白,借貴寺塔樓一觀。”
“施主請。”
方才萬年縣令馮用之也來過了,但尼姑們以“不便”為由不肯放他進去,光德寺有尚宮局女官在此出家,馮用之對此也無奈,唯不知輪到薛白這英俊少年,怎麼就方便了?
“此為‘大開方便之門’。”
幾個官吏們看著薛白入了光德寺,低聲調笑了幾句。
但這件事本身並非他們想得那麼齷齪,事實隻是達奚盈盈捐了許多的香火錢。
薛白登塔而望,目光越過坊牆,向西能看到西市,向東北方向能看到皇城,但皇城的城牆更高,擋住了更北邊的視線。
至於光德坊的街道上,已經恢複了平靜。
若用心留意,能看到幾個小宅院裡掛著各種顏色的布條,那是達奚盈盈與老涼、薑亥聯絡用的。
“薛縣尉。”
一個女尼手捧燭台走來,淡淡說了一句。
薛白回頭看了一眼,塔中光線昏暗,他沒看到她的臉,已先看到燭光中豐盈的身姿……不會有女尼是這種身材。
“情形如何?”
達奚盈盈一頭青絲都裹在僧帽裡,原本還期待他評價一下自己的裝扮,此時不由在心裡暗罵他不解風情。
“薑亥他們撤得快,已經轉移到了準備好的安全之處,老涼射殺了一個叫陳知訓的龍武軍將領,和邢縡、王焊混在一起了,邢縡真將他當成安山的人,打算殺了陳希烈逃往範陽。”
“假意允諾,騙他們去殺。”薛白道,“彆真殺了就行。”
“但有個問題。”達奚盈盈道,“陳希烈今日不在府上,在尚書省。”
薛白思考著,輕輕敲了敲土牆,沒想到塔身破舊,手指都沒用力就敲下一塊土來。
他再次放眼這盛唐,視線中見到有受傷的龍武軍在街角坐著,那士卒是因為太緊張,下馬時崴傷了腳。
“那就殺進皇城。”
“嗯?”
“傳令給老涼、薑亥。”薛白道:“讓他們引開含光門附近的守軍,助邢縡、王焊殺進皇城。”
達奚盈盈愣了一下,道:“可這是皇城……”
“皇城遠比伱想象中脆弱。”薛白手指在土牆上掰下了一大塊的黃土,“我方才問了崔祐甫,他說現在連由誰做主都不知道。”
達奚盈盈感覺到今天的長安城裡彌漫著一股瘋狂的氣息,王焊是瘋的、邢縡是瘋的。
眼前的郎君更瘋,他平靜地站在這,泛著一股深邃的危險氣質,英俊的臉上一片平靜,可眼神裡有火,像是要燒掉這個長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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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光德寺,薛白再次走向崔祐甫,道:“我有個想法,該與哪位官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