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右相府。
門房打開門,一看,連忙賠笑道:“薛郎來了,快請。”
“你不先去通傳?”
“是薛郎來,豈能讓薛郎等的?這邊請。”
薛白目光看去,隻見拿著文書等右相批閱的官員們依舊在前庭排著隊,人數比往常稀疏了一些,卻依舊可用門庭若市來形容。
他不必排隊,一路入內,不一會兒,便見蒼璧跌跌撞撞跑上來,恭敬行禮,恨不能把腰彎到地上,賠笑道:“見過薛郎,恭賀薛郎新婚大喜。”
“蒼管事太過客氣了。”
“不客氣,不客氣,薛郎來就像是相府的……”
蒼璧原想說薛白就像相府的郎婿,因下人們私下裡一直在議論阿郎可後悔沒招薛白這個女婿,因此說順嘴了隻好連忙改口。
“薛郎是相府的上賓啊。”
“榮幸。”
薛白本以為經曆了這麼多,李林甫會換掉蒼璧這個管事,整頓一下家中內務,但一想,也許此事對李林甫來說也是有心無力。
牽一發而動全身……恰如李隆基糾結了許久,還不換掉李林甫,真是有什麼深思熟慮不成?
理由再多,說到底還是折騰不動了。
繼續往裡走,前方李岫也匆匆迎了上來,滿臉親切,又難掩一絲尷尬。
“薛郎來了,阿爺還在議事,請到花廳稍候,也允我與你敘敘舊。”
“也好,許久未與十郎相談了。”
薛白見李林甫沒有馬上見自己,不由在想,是否李林甫真的病得很嚴重。
他默默觀察著李府的形勢,隨口與李岫交談著,偶爾試探上一句。
待進了花廳坐下,談了一會兒,屏風後人影綽綽,有女子過來。薛白轉頭看了一眼,再次想到了李騰空,然而,待那女子入內,卻不是李騰空,更年輕些,長得有幾分相似。
“這是我的幼妹,她一向也是仰慕薛郎,故而趕來一見……”
李岫連忙引見,語氣略有些拘謹。
薛白猜想,這許是右相府覺得這次他幫忙在禦前美言是出於與李騰空的交情,於是想要雙份的交情,如此做,看輕了他薛白,更看輕了李騰空。
但,是誰的主意呢?
薛白打量著李岫,猜測這種主意該不是李林甫出的,若是,李林甫真病得不輕了。
擺擺手,謝絕了李家這幼女親手遞過來的茶水,薛白談及正事,道:“我昨日見了張垍,他與我說,右相得了大病,因此,我今日特來問候。”
“什麼?”
李岫吃了一驚,連忙請幼妹離開,並吩咐蒼璧到門外守著,之後道:“薛郎當真?”
薛白懶得回答。
“多謝提醒。”李岫臉色難看,道:“此事隻有……”
“咳咳咳。”
隱隱的咳嗽聲傳來,蒼璧在門外道:“阿郎。”
接著,李林甫推門而入,掃視了廳內一眼,板著臉,在主位坐下。
他還是第一次在花廳見薛白。
“如你所願,本相舍了安祿山。”
“還不算。”薛白道:“等罷了他的範陽、平盧兩鎮節度使,方可稱為舍了他,到時右相才是真的高枕無憂。”
“否則呢?”
“想當宰相的人從來不缺的。”
“豎子還敢威脅我。”李林甫叱罵一句,沉著臉道:“此事沒那麼簡單,我隻能答應伱,不讓他謀到河東節度使一職,其餘事,等平定了南詔再談。”
“右相以為,平定了南詔,相位便穩了?”
“國事為重。”
李林甫難得肯與薛白平等交談,談話也乾脆利落起來。
薛白略作考慮,點點頭,道:“如此,可。”
“好,你安排,讓本相與王忠嗣見一麵。”
“右相若不方便見他。”薛白道:“有什麼話想說,我可代為轉達。”
“何意?”
薛白目光大膽,打量了李林甫幾眼,道:“右相大病了,不是嗎?”
“不過是在你的婚宴上不勝酒力,傳出這般謠言。”李林甫道:“明日你便帶王忠嗣來,他脾氣不好,你最好在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