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展覽看下來,到處都是對資臨的感謝,她看清精致紙牌上對他的致謝,洋洋灑灑一大排,恨不得將馬屁拍穿。
直到陪許姣星欣賞所有展品,歲歲沒再看到過資臨。
他早已離開,她心裡鬆口氣,卻還是有些後怕。
她雖不喜歡他,但是她沒有嫌棄他的資本,貧窮女孩就像螞蟻,生存危機指數爆表。若再搭上一張漂亮臉蛋,做夢都要憂心忡忡。她現在隨隨便便就能被人踩死。從隗寶到下水道貧窮女孩,她不得不學會畏懼。
回去的時候,許姣星邀請她到許家大宅做客,她似乎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想要用美味的甜食安撫她。
“我自己學做的甜品,專門拿來哄我爸媽,連約翰都甘拜下風,你一定要來嘗嘗。”
約翰是許家新請的主廚,許姣星從不刻意在人前擺弄家世,嘴裡不經意流露的誇讚,不是炫耀,而是真摯的分享。歲歲猶豫半晌,最終禮貌婉拒:“我得回家照顧媽媽,下次再約。”
許姣星依舊熱情:“我明早帶給你,一定得讓你嘗嘗。”
許家的司機在校外等候,許姣星照常要求送歲歲回家,歲歲照常堅持乘地鐵回家,兩人心照不宣,客氣話說一遍便行,說多了便討嫌。
車開走的時候,歲歲站在路邊,看見許姣星從車窗裡探出頭同她招手:“明天見。”
歲歲笑道:“明天見。”
地鐵站離學校大門不遠,走過去十分鐘的路程。
路燈漸漸亮起,天邊尚未全黑,月亮剛露一角。歲歲盯著自己的影子發呆,想今天晚上該吃點什麼。
因著她要上學的緣故,易麗請了鐘點工,學校晚自習並不強製,她現在回家,還能點個餐吃上熱乎乎的飯。
手機忽然響起,是個陌生號碼。
歲歲下意識掐斷。
她現在可沒有心思應付推銷廣告的。她得想吃的。
快要走到地鐵口的時候,手機再次響起。
相同的號碼。
歲歲皺眉,猶豫著摁下接聽鍵。
沉穩冰冷的男聲從那頭傳來:“小情人。”
歲歲全身繃緊。
她認得這個聲音。
隻用半秒,出於本能,歲歲捏著嗓子怪聲怪氣:“不好意思你打錯電話了,再見。”
幽亮的勞斯萊斯緩緩跟在少女身後,從校門口一直跟到地鐵口,車裡的男人靠在真皮車座上,長腿疊合,目光擲向窗外。
手機屏幕亮起,剛通過電話的號碼主人此時正站在路邊,純白小裙子,清清純純,披肩的長發烏黑柔軟。
造物者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他向來不喜歡梨花帶雨的女孩,膩歪矯情。
但不知怎地,他總想起她。那一晚她淚中帶笑的模樣,堪稱一絕。
資臨喉頭一聳。
乾淨純真的小姑娘,笑起來甜,哭起來甜,嘗起來更甜。
他沒有再撥過去,放下手機,直接下了車。
歲歲被人從身後挽住的時候,很是震驚,等她回頭看清楚是誰時,頓感頭頂烏雲重重。
這一次不結巴了。
“資先生。”歲歲咽了咽,“好巧,你也來坐地鐵?”
男人麵無表情,直截了當:“上車。”
她餘光瞥見不遠處的車,心跳加快,被擒住的胳膊猶如搭了千斤重。如果現在有武林絕學,歲歲一定毫不猶豫自斷臂膀跑路。
她想笑,笑不出來,神情格外難堪,底氣全無,垂眸道:“我更喜歡坐地鐵。”
對麵的男人沉默不語。
數秒後。
她聽見他語氣嘲諷,一字一字,慢條斯理:“朝小姐真是膽大,敢在青橋胡同玩仙人跳。”
歲歲怔住,否認:“我沒有。”
他湊近,滾燙的氣息噴在她耳邊:“沒做完的事不認賬,不是仙人跳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