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搖搖晃晃從浴缸裡邁出來,張著迷離醉眼,問:“歲歲,是你嗎?”
歲歲擦乾眼淚,“嗯,是我。”
話音落,她看清他現在的樣子。
臉紅隻持續半秒。
她看見了更為驚人的東西。刀疤,無數道刀疤,交叉錯雜,他身上全是刀疤。
資臨低下腰,被酒精控製的大腦已經神誌不清,他對她笑:“乖歲歲,你怎麼又到我的夢裡來了?”
十分鐘後。
歲歲好不容易將男人哄出浴室,她沒有見過他醉酒的樣子,如今見到了,很是悔恨。
“穿衣服。”
她無奈地看向躺在地毯上的資臨,他裝作聽不見,一味地對她笑。歲歲抬腳,輕輕踢了踢,“流氓,快穿衣服。”
他在這時抱住她的腳,歲歲重心不穩,直直摔下去。
有男人做肉墊,她沒有感受到痛覺。
歲歲試著爬起來,卻被人一把攬入懷中。
他牢牢抱著她,“剛才我看到你哭,你為什麼要哭,是我惹你不開心了嗎?”
歲歲順勢說:“你不穿衣服,我不開心。”
“才不是,你似乎以為我死了。”
歲歲氣得瞪眼。
這個人醉成這樣,還能分辨出她的情緒。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做,隻想狠狠地咬他一口。
他大概真是她肚子的蛔蟲。
“給你咬。”他將手臂遞到她嘴邊,依稀可以嗅見紅酒的氣息。
他喝了酒,又灑了酒,差不多泡了一個紅酒浴,害她擔心受怕,她何必客氣。
歲歲張嘴咬下去。
她咬他,他親她,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臉頰與額頭。
他親得太過溫柔,以至於她被吻得渾身酥麻,不自覺回抱。
心裡說不出的輕鬆。
她在他唇邊嘟嚷:“今天是你母親的祭日,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也許我會陪你。”
他忽然停下,放開她,滾落到另一邊,背對著她,側身蜷縮成一團。
他的聲音悲涼憂傷,懇求:“在我的夢裡,你不能問這些。”
“為什麼我不能問?”
“因為我不想要你的同情。誰都可以同情我,但是你不可以。我要你的尊重與敬愛,要你的迷戀與癡愛,不要你的同情。”
歲歲坐起來。
她想起有一天晚上,他和她對台本,那個夜裡,他說的台詞,令她驚豔。原來,不是他演得好,他說了心裡話。恰好,她那晚同他對的台詞,也是真話。
他不要她的同情。而她,也不是她。
歲歲盯著資臨的後背發呆,看了一會,緩緩挪過去。
她覺得自己真是壞透了。
“不了解你,我怎會愛你?”
男人猛地一震。
半晌。
他回過身,試探地看著她:“真的嗎?”
歲歲點頭。她始終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自從她看到他身上那些傷疤,她就無法停住自己的好奇心。
他是資臨,資臨怎麼可以有脆弱的一麵。他強勢霸道,像位專-製的君主,他從來都隻讓她看到他想露出的那一麵。而現在,她似乎有了一個絕佳的機會,得到他的秘密,得到他的過去。
歲歲伸出手,“讓我看看,好嗎?”
他呆呆看著她,像個小孩子,一動不動。
歲歲撫上去。
這些傷疤,深淺不一,不是新傷,全是舊傷。陳年舊傷。鎖骨以下,他的胸膛腹部幾乎被刀疤覆蓋。
難怪他從不讓她碰,難怪他總是穿著衣服吻她,即使意亂情迷,也從不逾越。
“你怕被我看到這些傷疤嗎?”她柔聲問他,像個精明的間諜。
他有些發抖,“它們很醜。”
歲歲哽住,小心翼翼地問:“你自己劃傷的嗎?”
資臨低下頭,他的視線擱在她手上,似是陷入什麼痛楚的回憶,聲音輕且短:“不是。”
“那是誰?”
“是我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