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鬥法爭勝先手定(1 / 2)

多日不見,謝妙華模樣大變。

舉止之間少了那份花園子帶來的騷氣,一身再普通不過的襯衫式花格子連衣裙,齊腰的長發剪成了五號頭,斜斜用老式發卡紮著,原本嫩得能出水的光潤皮膚變得有些粗長糙,邊角處可見點點青春痘,還在鼻梁上架了副略有些土氣的眼鏡。

讓人完全無法同金城那個仙氣飄飄的女冠聯係在一起。

我便說:“同將死之人,沒什麼好聊的。”

謝妙華道:“鬥法爭勝,最忌的就是自滿自大,你覺得自己真就贏定了?”

我說:“我無論輸贏,你都死定了。輸給我,你必死無疑。贏了的話,你回去沒法交代,也是死路一條。”

謝妙華道:“我死定了,可你沒有死定,我現在要聊的是你的死活。”

我笑道:“你得先證明有能力殺我再說。”

謝妙華慢慢起身,猛地扯開連衣裙。

白嫩的腰身間,綁著一排雷管。

“回到川中之後,這雷管就再也沒有離過身,誰要殺我,就要跟我一起死!”

她的表情語氣沒什麼變化,還是溫溫柔柔,仿佛在說什麼很平常的事情。

我笑了起來,問:“你是不是沒正經跟人鬥過法?是不是以為在木磨山那一場就算是鬥法了?”

謝妙華道:“你不用想著轉移我的注意力來施術,我敢來找你,就是抱著不成功就一起死的打算,我……”

她突然頓住了,神情有些錯愕,繼而變得慌亂。

我說:“看得出你是純陽宮這幫人精心栽培出來的,有真術,夠狠辣,可惜啊,他們這幫子老江湖,為了讓你維持個聖女的形象,不敢真放你到江湖上打滾求生。這次我來教你個乖,真正的鬥法爭勝,其實在見麵之前就勝負已分了,這是無數次生命搏鬥,賭命爭勝,才能換來的,不是靠夠狠就行。”

“你做了什麼?”謝妙華聲音有些發顫。

因為她現在除了說話,彆的什麼都做不了了。

我站起身,上前把雷管摘下來,道:“這是迷神控念,你進屋就已經中了招,生死隻在我的一念之間。”

謝妙華瞪著我,說:“這不可能。我有護身法,這種外道小術,不可能傷到我。”

我說:“上次在木磨山爭鬥的時候,我最後一擊打破了你的護身法,留了個小小的記號。而你在木磨山上會一敗塗地,是因為我早早就已經在魯奇方身上施術,在你身上留了標記。每次你以為自己準備充足,其實卻都落在了我的後手上。鬥法爭勝先手定,記住了,下輩子不要再犯這個犯錯了。”

謝妙華顫聲道:“彆殺我,有人要害你,我可以幫你對付他們。”

我將那一排雷管拆開,一個個擺在床上,漫不經心地問:“正覺寺的和尚嗎?”

謝妙華就是一呆,旋即恍然,“你什麼都知道,這是你設的局!”

我拿起一個雷管,輕輕彈了彈,又放在耳邊聽了聽,道:“難道我拿出一個億來,真隻是想做善事,給那些窮逼門派白用嗎?總得釣幾條大魚出來,清了場子,才好安安心心地掌這盤子,做這正道大脈的當家人呐。”

謝妙華道:“正覺寺的和尚沒什麼本事,他們背後一定還有人,我可以假意跟他們合作,把他們背後的人探出來。惠真人,我還年輕,我不想死,我來找你就是想在你這裡求條活路!我對你有用,我可以幫你。”

我說:“沒你,我也沒什麼難處,你能幫我什麼?”

謝妙華道:“我們的根底。”

我放下手中的雷管,再拿起另外一根,漫不經心地道:“你們是什麼來路,對我沒有任何意義。我也沒想過真要滅掉你們,畢竟沒了你們,我哪還能理直氣壯地拿替師兄報仇當借口留在金城呢?我會慢慢吊著你們的命,不會一下子把你們都弄死的。”

謝妙華臉色發白,道:“這件事情關係到黃元君。”

“哦?”我放下雷管,盯著謝妙華,“彆騙我。”

謝妙華道:“我們的師承其實都是來自高天觀。當年黃元君那一輩,除了她以外,還有一個弟子,是她的師兄,叫卓玄道。黃元君下山後,一直是卓玄道看守門戶。

三八年金城淪陷後,維持會為了幫助日軍安撫人心,搞了祈福大會,遍邀全省佛道兩界前往參加,並且成立一個佛道護法總會。

高天觀雖然一直人丁不旺,但因為以斬殺外道術士為宗旨,向來是公認的正道大脈,維持會長計過真親自登門邀請。

卓玄道夜觀天相,推斷明末天傾的事情即將重演,準備提前下注,便下山參加祈福大會,並且就任了護法總會的會長一職。

這件事情當時極為轟動,連帶著影響到大量門派加入護法總會,對日軍穩定金城地區的占領意義重大,卓玄道為此還得了個大東亞共榮的獎章。

黃元君知道這件事情後,趕回金城單人隻劍夜闖維持總會,當眾將卓玄道開革出高天觀,並且把他打成重傷。

當時黃元君是準備誅殺卓玄道的,可卓玄道倒底也是高天觀的嫡傳弟子,本領高強,當時又有護法總會的其他高手幫忙,便饒幸逃了一命。

但卓玄道也因此被嚇破了膽,不敢再留在金城,連夜逃往川中。黃元君一路追殺,卓玄道被逼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便投了三理教楊如仙。

真要論本事,楊如仙也不是黃元君的對手。不過三理教在川中勢力龐大,盤根錯節,把卓玄道藏起來沒有問題。

得了三理教的掩護,卓玄道才算躲過黃元君的追殺。後來聽說黃元君殺卓玄道不成,又去殺計過真。計過真逃到魔都避難,躲進了憲兵總部,但終究還是死在了黃元君手下。

因此卓玄道對楊如仙感恩戴德,傳了楊如仙許多外道法門,可楊如仙不滿意還想要高天觀的正傳秘法,尤其是據說修成可以立地成仙的寶胎丹元術。

卓玄道被逼得急了,便找借口想脫離三理教。楊如仙識破了卓玄道的打算,也怕把他逼急了生出事端,便同意卓玄道離開,隻是要求卓玄道去滅了純陽宮。

楊如仙的三理教能夠在川中迅速發展,其實是得到了純陽宮的暗中支持,但發展壯大之後,便一直對純陽宮不停索要財物供奉感到不滿,想要擺脫純陽宮自立,隻是忌諱純陽宮道人的本事,不敢輕舉妄動。

正好卓玄道脫離三理教後,也想找個地方寄身傳法,便與楊如仙一拍即合,乘夜攻上純陽宮,殺光了宮裡道士,鳩占鵲巢,打著純陽道士的旗號收徒傳法。

卓玄道占了純陽宮後,卻始終對黃元君恨之入骨,又總想著奪回高天觀,隻可惜他被黃元君傷了根本,一直不能完全恢複,沒過幾年就傷勢發死了。

他死前留言,誰能奪回高天觀,就可以得傳寶胎丹元術正法。隻是他都鬥不過黃元君,他這些弟子也沒什麼出類拔萃的人物,加起來也不是黃元君的對手。

所以王處玄才潛入金城,授常老仙備胎法,準備借著常老仙的勢力選育出寶胎,待到寶胎成熟,便奪來服用,然後再去鬥黃元君奪高天觀。

可人算不如天算,寶胎還沒選出來,多年沒有音信的黃元君卻再次露麵,成了公家的大人物,王處玄這幫人哪還敢輕舉妄動,就都老實縮回純陽宮了。

直到黃元君不再新聞上露麵,一打聽說她離休了,純陽宮這幫人的心思才活泛起來,想要再入金城尋找理應孕育成功的寶胎來服食。

隻是當時情況還不明了,純陽宮不敢亂動,正好三理教的人潛回川中尋找祖廟,找上了純陽宮幫忙。純陽宮便以此為交換,讓三理教來金城幫忙尋找寶胎,他們則出麵幫忙把三理教祖廟移到金城,打著的名堂就是幫助三理教在金城要害之地傳教。

隻等找到寶胎,服食之後,有了底氣,他們就要殺上木磨山,奪回高天觀。這次借著正道大脈入世的由頭進入金城,落腳木磨山,就是為這個打算做準備。

他們這些人一天不死絕,對高天觀就始終是一個巨大的威脅。純陽宮這些年一直跟川藏交界的密教有往來,前年王處玄還曾親自前往昌都秘會印度來的密教法師。

那些在印度的密教法師一直想殺黃元君。而純陽宮這幫人既然是高天觀正傳,肯定對高天觀秘法的弱點了如指掌,如果把這些秘密告訴密教法師的話,就算威脅不到黃元君,也會對小陸元君造成巨大的危險。

我可以幫你把他們全都除掉!你現在是高天觀的外門弟子,將來還要掌著正道大脈投資基金的盤子,不方便下手沾染這些承負。可我如今已經是公家的通緝犯了,完全不用再考慮這些!”

謝妙華說話的功夫,我已經把所有的雷管都挨個看了個遍。

每個雷管都是實打實的滿藥分量,真要炸了,神仙也得分八瓣。

這女人是真有同歸於儘的決心。

我把雷管整齊放好,說:“你這一口一個純陽宮那幫人,難道你不是嗎?怎麼說的好像你是個外人一樣?”

謝妙華道:“我六歲的時候,被拐子拐出來賣給了花園子養,十五歲又被花園子轉手賣給純陽宮。像我這樣的,純陽宮一批買了六個,都是按照出世女仙來培養打造的,我學得最好,留了下來,其他五個又被轉手賣掉了。”

我打量了她兩眼,問:“被拐賣的啊……還記得老家是哪兒嗎?有沒有想過回去找家人?”

謝妙華道:“記不得了,之前一直在山上,被看得緊,也得不著機會找回去,如果這次能活下去,我應該會找回去看看吧。”

她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也就是回去看看,我現在這樣,也不可能認親了。”

我說:“純陽宮養了你這麼多年,沒有親情也有恩情,為了自己活命,就要殺光他們,你這人挺沒人味兒的。”

謝妙華沉默許久,道:“外道術士,沒人味兒,不是正對嗎?”

我慢慢笑了起來,道:“說吧,你有什麼打算?”

謝妙華道:“白天的時候,正覺寺的清念和尚過來,把選定的鬥法場所告訴我們,並且暗示會晚兩天,等開完全體大會,完成注資之後,再告訴你。還說大家都是正道大脈,卻被高天觀壓得抬不起頭來,今天你們能封老君觀,明天能滅了純陽宮,後天沒準就要輪到正覺寺了。他們對純陽宮和老君觀的遭遇感同身受,隻可惜他們沒本事,幫不上什麼大忙。

純陽宮他們肯定會提前去鬥法場所預做布置,埋伏人手圍攻,到時候我們做一場戲,把圍攻的人都除掉,然後我再偽裝重傷,出來宣布你鬥法獲勝,這樣一來,鄧處承普奇方他們再怎麼樣,也不會在這裡對付我,隻能先把我送回川中純陽宮,真人你要是有意,可以跟著過去,我們裡應外合,滅掉純陽宮,宮裡所有的道士,都由我來除掉,不讓真人你臟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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